天姥山下,剡縣外官道。
馬車搖搖晃晃地停下,一個穿着青底銀紋長衫的男人踩着奴才的背走下馬車,驿站的驿丞早早地等在門口,一見到這男人,馬上點頭哈腰地湊上去。
“下官見過趙大人!”
趙梓面如傅粉,身姿挺拔修長 ,一舉一動之間頗有風流之姿,背着手,他斜睨了驿丞一眼,語氣不悅:“我家侍衛說你們驿站不願換馬?”
驿丞苦着臉道:“趙大人,不是下官不允 ,實在是縣令那關不好過啊。”
“大人,您奉旨巡查浙江各府 ,其中辛苦自是不必言明 ,可剡縣不在您的行程上,下官不好做主給趙大人換馬啊!”
趙梓眼睛一轉,問道:“你這剡縣的縣令是?”
“回大人,本縣縣令張喆乃是癸亥年舉人,甯波府人。”
趙梓咀嚼着這個名字,他看向額頭汗如雨下的驿丞,忽然面色和煦,溫聲道:“好了,不必緊張,本官來剡縣自是有安排,如此便不為難與你,本官自去找張縣令。”
“多謝大人海涵!多謝大人海涵!”驿丞連連行禮忍不住用袖子擦擦臉上的汗。
驿丞舉手側身,問:“不知趙大人是先在此處歇歇腳還是?”
“看這時辰也不早,本官便不耽擱了,還是要快快進縣裡為好。”趙梓虛擡他的手,做出阻止的模樣。
“是是是,大人說的是!是下官考慮不當,到底不如大人周全!”
簡單交流兩句,趙梓又踩着下人的背登上馬車。
“簌”馬鞭的破風聲響起,“噔噔噔”的馬蹄聲疲憊而綿長。
趙梓坐在馬車裡閉目養神,旁邊坐着兩個身穿黑衣短打的侍衛,其中一個掀開半邊簾子往外聽半晌,轉而對趙梓說:“老爺,那個驿丞怕不是給姓張的縣令通風報信去了。”
“無妨,無妨。”趙梓的手撐在膝蓋上,四指微微彈動。
“左右不過是那邊警醒些,一個小小縣令能做什麼不成。”
趙梓半睜開眼,問道:“倒是銀子,可看好了,萬萬不能漏半個子。”
“老爺放心,屬下看着呢。”坐在另一頭的侍衛用腳碰碰屁股下面的座位。
“這就好,史大人吩咐的事,可萬萬不能忘了。”趙梓重新閉上眼,跟着馬車搖搖晃晃起來。
驿站的馬更精神些,又是本地的人報信,這邊趙梓路才走到一半,那邊的張喆已經收到消息了。
他年近五十,就想着等剡縣的縣令一職到期就乞骸骨回鄉,最怕的就是有麻煩找上他這個老頭子,他斷斷續續地讀了四十年的書,好容易考上舉人,又等了十幾年才分到這樣一個小官做,隻想着順順當當地任期一到就歸鄉,不求功績了。
張喆嘴裡嚼着魚幹,旁邊的師爺也苦惱着:“老爺,這趙大人明明不必要來剡縣,可他一股腦地非要往這邊來,您說他到底想做什麼?”
“本官要是曉得,還在這坐着跟你想?”張喆語氣不耐,胡子顫動着。
“老爺,左右我們想不出來,不如讓他自己說?”
“京官個個精,他要是不想說真話,我們哪能從他嘴裡套出半個字?”
師爺略微猶豫,張喆把半截魚塞到嘴裡,看向他:“你想說什麼就說,本官可沒攔着你,爛主意也說說,反正現在半分頭緒也無。”
“老爺,您,您說,這趙大人他,喜好風流,天下聞名,不如咱們,投其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