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來鹹腥的氣息,洶湧的波濤聲終于越過重重掩映的山林傳到她們耳中,剛好前面有一方翹起的石頭,李獵越過前方的尹文,幾步攀上去 。
尹文被突然從旁邊竄過去的李獵吓一哆嗦,手裡拎着的兔子滑到地上,“唔!”他有些氣惱,“你做什麼?”
舉目眺望一番後,李獵歪着腦袋往後往後看,“瞧瞧風景,怎麼,這點動靜都把恩公你吓到了?”
自從十四歲起,李獵的嗓音就變得低沉,且她剛從昏迷中醒過來不到半個時辰,又沒潤嗓,聲音愈加雌雄莫辨。
尹文皺着眉頭撿起地上的兔子,看向這個少爺,他高挑矯健,麥色的肌膚泛着健康的光澤,單手撐在腰間,歪着身子,斜眼與尹文對視,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可偏偏他又生得極其俊美,眉目舒朗,上挑的眉眼不經意間透露出傲氣。
“恩公,那是你們村子嗎?好熱鬧。”李獵伸出手,指向山路盡頭,掩映于山林中的幾間屋子,就從她如今這個位置看去,就能瞧見足足七八個孩子在外面跑成一團。
尹文沒有立即應聲,先是把兔子塞進懷裡,擡手拍去兔子身上的草屑,才語焉不詳道:“二位人生地不熟的,跟好我就是了。”
李獵眸色微暗,目光和慢吞吞跟在尹文後面的沈月榮觸及一瞬,馬上又轉開,沈月榮眯起眼睛在尹文的後脖處掃視,琢磨着是否把這人打暈再說。
隻是,他說的确實不錯,阿烈和她在此人生地不熟,這人說是勸告,何嘗不說是威脅,真是憋屈!
下意識地向腰間摸去,手卻落了個空,沈月榮鼓起臉頰,氣惱地把腳尖的石子一踢,被石子砸中小腿的尹文轉頭看向沈月榮,穿着裙裝的姑娘楚楚可憐地掩唇連連咳嗽,掀起眼簾回看尹文,虛弱地說:“尹大哥,我無事。”
尹文緘默片刻,把那句“我沒想問你有沒有事”給咽下去,他把頭扭回去,沈月榮剛想放下掩住半張臉的手,尹文又猛地把頭掰過來,接着整個身子轉過來,和沈月榮面對面。
沈月榮下意識繼續咳嗽,尹文也自顧自地說話。
“咳咳。”
“方才......”
"咳咳。”
“你是不是......”
“咳咳。”
“有意踢我了......”
"咳咳,嘔,咳,不是,你說什麼?”沈月榮瞪大眼睛看向尹文,難以置信此人竟然直白地說出這樣的話,她,沈月榮,一個花容月貌的姑娘,這樣瘦弱,這樣可憐,還是使劍高手,當然,此時這個并不重要,但是,這人什麼腦子?對一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看着就和善的姑娘說出如此刻薄的話。
沈月榮捂着胸口,憤怒地漲紅了臉,淚眼瑩瑩:“尹大哥,你在說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污蔑這樣一個弱女子?小女子真真是傷透了心。”
姑娘淚珠盈睫,瘦弱的身子看上去搖搖欲墜,她擡起眼眸看向李獵,眉目間盡是戚戚然,好似在訴說自己的無辜——我們别忍了,快把這人打暈過去!
尹文似有所覺地擡手摸了摸自己汗毛紮起的後頸,有些疑惑地拍了拍,收回手後繼續一闆一眼地同沈月榮說:“我能察覺到的,倒也不必介懷,這不是什麼大事,隻是有些痛,可能會讓咱們的腳程慢一些,但是你也不必愧疚,無非就是你踢到我了,我的腿如今很痛罷了。”
句句不怪沈月榮,句句都提她的錯,不曉得這人是真呆還是嘴毒。
沈月榮噎住,腮邊還挂着淚珠,她忍無可忍地瞪大眼睛與憋笑的李獵對視——動手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