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文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晚膳時,她倆果然沒吃到兔子。
李獵撕扯着手中小指長的銀魚,沈月榮伏在她腿上皺着眉,十分不舒坦的模樣。
“姑娘,真不吃些東西嗎?”那個幫她們說話的嬸子湊過來殷切地問,眼珠子釘在沈月榮身上。
捂着胸口輕輕地咳了幾聲,沈月榮勉強笑道:“多謝這位嬸娘,隻是,我如今實在吃不下去。”
姑娘似乎有些内向,一面說着話,一面縮着身子往弟弟懷裡躲,嬸子順着她的動作看向李獵,不經意地問:“你們兩個姐弟兩個叫做什麼名字,哪裡來的?聽口音不像本地的啊,家裡人怎麼叫你們兩個小的單獨出來?”
“我們兩個姓邬,是嶺南人,我姐姐在家裡行二,我排老三,父親生病了,叫我們到蝦蟆縣代為探望外祖母。”李獵開口回答,她與沈月榮的口音無法掩蓋,唯有姓氏可遮掩一二,她們自然不可能說是本來的姓,至于邬,那是借用了李獵愛馬邬嗚嗚的姓氏。
“哦,姓吳啊,姓吳好,姓吳好。”嬸子把這個字念了一遍,又毫不在意地丢到一邊,轉而說起自己:“ 我姓桂,叫我桂嬸就好了。”
“桂嬸。”沈月榮怯怯地叫,李獵抿住嘴唇,不願出聲,還是做姐姐的擡眼,把弟弟的袖子扯了兩下,李獵才不情不願地開口:“桂嬸。”言語中的不滿幾乎要滿溢出來了。
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轉,桂嬸自以為掩飾地很好,打量着這兩人,姑娘生得水靈靈的,說話也好聽,人瞧着也機敏,隻是這身子骨瞧着不大結實,日後怕是不好生養啊,她在心裡嘀咕着,又去看李獵,這小子臉生得也俊,人又高,雖說氣性不小,倒也不算什麼大毛病,有爺們就喜歡這樣的,隻是他這脾氣到時候不免要吃些苦頭......
這樣想着,桂嬸臉上的眼神不免帶上同情,李獵被看得有些脊背發寒,恰好,她此刻裝的就是一位脾氣火爆的小少爺,便直接脫口而出:“瞧什麼呢你?”
不等桂嬸說什麼,沈月榮就大聲咳嗽起來,捂着胸口,舉起一隻手拍李獵的背,斷斷續續道:“咳,咳,咳咳,教你的 ,咳,規矩都學哪去了?還不給嬸子賠個不是!”話音剛落,她便漲紅了臉,咳得幾乎喘不上氣,不自覺地揪緊了自己的前襟,身子搖搖欲墜,一副随時可能倒下的樣子。
眼見沈月榮咳得這樣厲害,桂嬸不由把身子往後傾,心中打鼓:這莫不是個痨病鬼吧,别把我給染上了。
“嬸子,”沈月榮勉強止住咳嗽,半偏過臉,幽幽地喚道,“ 舍弟沒有壞心思,隻是家父嬌慣太過,舍弟如有冒犯,家父占大半幹系,隻是他現下不在此處,無法與您當面緻歉,隻能請您先多海涵。”
盯着她慘白的臉看了一晌,腦子裡被什麼“舍弟”“家父”繞暈了,桂嬸懵懵地點頭,見李獵繃着嘴角硬邦邦地與她道不是,無意識地應聲:“沒有幹系,沒有幹系!”
沈月榮從李獵懷裡直起身,冰涼的手握住桂嬸,懇切地說:“舍弟萬不該對嬸子無禮的,多虧嬸子村裡的人搭救,不然我與弟弟怕是要葬身魚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