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回答,酷露露自顧自地搖了搖頭,又說:“不可能,你這麼好看,要是認識你,我肯定不會忘記的。好了,我們也走吧。”
二人剛踏入雕花衣櫃,驟然一陣大霧憑空地彌漫在房間裡,阻攔了所有的視線。
“白、白泷!”酷露露吓了一跳,“怎麼回事啊!你看得見出口嗎?”
白泷咬着牙,在衣櫃内部的牆壁上摸索着。
“……摸不到,”他說,“出口好像關閉了。”
酷露露:“?!”
在茫茫大霧中,第一次在這間房間裡感受到的惡意又出現了。恐怕就是在這裡搜刮道具的時候,那一團肉眼看不見的兇氣已經投向他們了。
如今,惡意顯形,兇氣露出猙獰面目。
在嬰兒的百日照上,在低眉斂目的送子觀音座像上——不止這些,在牆上、桌上、床榻上、地闆上,在每一條落滿灰塵的縫隙裡,密密麻麻地湧出無數雙眼睛,層層疊疊像魚的鱗片。眼白渾濁,布滿血絲,目眦欲裂。
像無數雙美杜莎的眼睛,帶着冰冷的惡意怒視着他們。耳畔嗡嗡作響,身體也越來越冷,思緒凝滞,漸漸變成一塊石頭。
酷露露忽然大叫一聲,捂着眼睛蹲在地上。
“眼睛好痛,不能看,不能看!”她伸手去拽白泷,白泷卻動也不動了。酷露露就隻好把他扛起來,閉着眼睛逃也似地離開了房間。
過了好一會兒,白泷才漸漸恢複。那雙清亮的眼睛仿佛蒙了一層灰翳,每次眨眼,都像有密密麻麻的針紮似的疼痛。
“咋回事呢?”酷露露蹲在房間門口,回頭看了看。他們離開之後,房間又恢複了原樣,看不出一絲怪異。就連姜沅芷也好好地站在裡面,仿佛不理解他們怎麼了。
白泷還有些看不清楚,揉了揉眼睛。
“你不要揉了,已經紅了。”酷露露仔細地看了看,“還痛嗎?”
白泷點點頭。
幸而酷露露的情況尚好,她反應快,沒怎麼被攻擊。
“……可能是被針對了。”白泷說。
“我就說我們得罪NPC是不會有好結果的!”酷露露痛苦地抱頭,“死村長,小氣包,不就拿了一點東西嘛,這麼記仇。”
白泷到玩家們的房間裡轉了一圈,扯了兩條布出來,給自己和酷露露蒙上:“我們再進去一次。”
兩個人像失明的夏紫薇一樣又摸進了房間,憑着記憶走向雕花衣櫃,然而好像走了幾十米,還是沒摸到衣櫃的門。白泷覺得不對,一把摘掉蒙着眼睛的布條,才發現他們像兩隻拉磨的驢一樣一直在房間裡轉圈圈,怎麼也走不到衣櫃。
在無數隻眼睛的怒視下,白泷隻好拽着酷露露,灰溜溜地出來了。
“我再想想辦法。”白泷思忖一會兒,又推門。
酷露露拉住了他。
“不能再進去了。”酷露露摘下布條,“你的眼睛已經在流血了,你不知道嗎?”
白泷一愣,被她一說,才感覺到眼睛周圍一陣冰涼,灰翳的程度又加深了。酷露露坐在他面前,也看不清楚面目,隻能憑借UI界面的名字和血條判斷她的位置。
白泷洩了氣,一屁股坐到房門口的石階上。
進入副本之後,就不斷把自己搞得全身的傷。永遠在偏頭痛,肋骨折了幾根,肚子裡有那玄蛇神的子子孫孫,眼睛也看不清楚了。
白泷抓了抓頭發,很煩躁,淺色的頭發炸了起來,像一隻炸毛的流浪小貓。
他聽見酷露露笑了起來。
“又隻剩我們倆了。”酷露露的笑聲清脆如鈴,沒有一丁點埋怨或是責怪,“我們的組合還是趁早把名字定了吧,‘狗頭軍師’,怎麼樣?我是狗頭,你是軍師。”
白泷:“……”
人怎麼可以樂天派成這樣。
白泷站起來,拍了拍灰塵,重新理了理頭發。煩躁了一秒鐘,他很快就變回了鏡頭前的完美愛豆,營業笑容無懈可擊。
“幹什麼?”酷露露問。
“做任務去,”白泷說,“我們還有一個支線任務沒做呢,不記得了?”
【支線任務:救救她吧![START]】
【任務描述:從遠方歸來的客人們……誕生于血與獻祭之中的孩子們……在無休止的命途輪回中……隻有你們可以拯救……】
“阿芷,我們要走啦,你走不走?”酷露露也站起來,往房間裡喊了一聲。姜沅芷像沒聽見似的,酷露露就說,“你要待在這裡也行,你想找我們,就去屠宰廠——算了你還是别去那地方了。”
二人走到宗祠門口。
在黃昏與黑夜的模糊邊界中,宗祠門口靜靜站着一個幼小的身影,仿佛在這裡等待已久。他腳下的黑影,被朦胧燈火拉得無限長,蔓延了整座村莊與山坡。
他的眼睛已經全部被黑色的瞳仁占據。
他輕輕地歪了歪頭,聲音還是孩童的稚嫩,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殘忍。
“白老師、露露姐姐,找到你們了。”
灰翳之下,白泷隻能看見他的名字和血條。
【[?級]小荔枝(狂暴狀态)】
【1000/1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