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做‘白泷被抓走了’?!”方遒發出尖銳的爆鳴聲,“什麼叫做‘我也不知道’?!”
依依垂眸,坐在迷宮中央。
“不可能啊,現在是下班的時間,按道理那些人不會抓到你們的。”方遒說。
“白泷也是這樣說,”依依說,“但還是有一個人闖進來,把他帶走了,還宣布他已經被開除了。”
方遒差點被嗆死。
“開開開、開除?!”方遒大驚失色,“那不是就意味着他已經出局了——”
“還沒有。”
大家循着聲音望去,一隻黑猩猩忽然口吐人言。隻能聽出來是一位女生,方遒也分不清楚她到底是尤莉娅還是珂珂。
“離職要經過人事部審核,如果是剛剛提交申請,最快也要等明天人事上班的時候才能通過。”黑猩猩繼續說。
“你你你……”方遒瞠目結舌,“你恢複神智了?”
黑猩猩若無其事地低頭繼續吃着香蕉,仿佛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
方遒定了定神。
現在,這裡有四隻黑猩猩,五條鬼怪,一位阿姨。能擔當起領導他們、救出白泷的重任的,隻有他,并且責無旁貸。
畢竟,一直以來,白泷都是這樣做的。
更何況,白泷借走了他所有的道具,還沒有還錢。積分很珍貴的,不能便宜了他。
“好,我們先整理一下目前的情況。”方遒忽然變得很靠譜,“為了保證白泷不被踢出局,我們有兩條路可以走:第一,明天上班前幹掉審核離職申請的人事部;第二,明天上班前通關。PS:上班是在九點半。”
“保險一點可以既要又要,先幹掉人事部,再試着通關。假使沒能通關,人事部的David複活也要冷卻時間,可以往後拖延。”另一隻男黑猩猩說。
“寒澤?你也恢複神智了?”方遒問。
男黑猩猩又吃香蕉去了。
“你們好了就别裝了!我一拖十很累的!”方遒怒了,“香蕉留點給我吃!”
“間歇性恢複,大概和BE結局偏移有關系。”别着哆啦美鞋花的黑猩猩說,“我們自己也不能控制的。”
“好吧,那我們明天就派出個中好手在公司門口埋伏人事。”方遒大手一揮,點了郁萱蕊和何一葦,一個天花闆一個淋浴間,控制+攻擊比較容易打出combo。方遒繼續說,“黑猩猩們還不能确定恢複情況,陸嘉奕留在這裡用迷宮看着你們,以防你們失了智痛擊隊友。”
依依拿出U盤問:“這要怎麼辦?”
“這就是你和白泷舍命救出的、那位制作人最後做出來的遊戲?”方遒問。
依依點了點頭。
大家都不禁坐直了一些,神情莊嚴肅穆,保持了對U盤應有的尊重。
方遒忽然想到什麼,笑了笑。
“遊戲就該有遊戲的用處啊。”
……
一間雪洞般的房間。
目之所及都是白色的,沒有窗戶,卻很明亮,雪色的窗紗靜靜垂落。
NPC'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紙杯,以及裡面黑乎乎的液體。
難以理解的東西,“咖啡”。
根據數據顯示,人類常常喝這種東西。在更久之前,它還是一種較為奢侈、時尚的休閑方式,而最近這些年則變得稀松平常,具備社交功能,似乎還有一定的藥用價值,打工人早晚各要服用一杯,才能正常上班。
他比較在意的是,據說,在人類社會中,“一起喝咖啡”也有親密關系的象征。
他拿起來,喝了一口。
……沒有任何感覺。
無論是他自己還是咖啡,都隻不過是數據洪流中的一小截片段。
既早知如此,在某個瞬間,他竟然也會對此抱有一絲期待嗎?
被束縛在椅子上的白泷不舒服地動了動。
NPC'察覺到他醒了,走過去,摘下了他的眼罩。
白泷從昏迷中醒過來,眼前一片朦胧雪色,有人如雕塑般站在窗紗下,靜靜地望着他,似有将盡未盡之言。
大夢初醒的混沌如潮水般退去,神智漸漸清明。盡管長得一樣,眼前的人也并非他曾經認識的人,而是把他打傷、囚禁在這裡的罪魁禍首。
白泷瞪着NPC'。
“你有話想說?”NPC'俯身,将白泷嘴上的膠布也撕開了。不知為何,他的嘴角已經受過傷,唇色蒼白而幹涸。
NPC'幾乎想用指腹用力撫過那雙抿成一條直線的唇,令它微微沾染血色。
他不知道這樣的念頭從何而來,隻是閉了閉眼,拼命忍住了。
“……現在幾點了?”
白泷沙啞地問。
“六點五十八分。”NPC'說,“今天十點要開發布會,徐總安排我盯着你,直到人事部辦完你的離職手續。”
七點。
離人事部上班還有兩個半小時,離所謂的發布會還有三個小時。
白泷已經很累,但是思緒轉得飛快,瞬間就把目前的處境和對策想了個七七八八,同時在心裡祈禱方遒能聰明一些。
NPC'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白泷垂着眼,自顧自地推演對策,沒有在意他。
“你沒有别的要說的了嗎?”NPC'問。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語氣裡好像有些……委屈?
“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白泷忙得要死,累得要死,也痛得要死。
在最後的勝負決戰來臨之前,他隻想抓緊時間休息,而不是和敵人聊天。
“那麼,我有事情要問你。”NPC'搬了一把椅子坐到白泷面前,身體微微前傾,大有一種促膝長談的意味。
白泷冷淡地擡了一下眼皮。
“你是如何分辨的?”
“什麼?”白泷問。
“所有的數據都并無分别,但是你為什麼在看見我的第一刻就可以确定,‘我不是他’?”NPC'問,“我是誰?他又是誰?”
白泷:“……”
一定要在這種時候讨論如此高深艱澀的哲學問題嗎?
白泷垂眸:“所以,他到哪裡去了?”
“你一直在問‘他’。可是,沒有什麼‘他’,或者說,他就是我。”NPC'說。
“不是的。”白泷疲憊地同他講道理,“經曆過的一切,使你們變得不一樣。”
“我不理解,經曆會改變什麼嗎?”NPC'認真地詢問,“我從一開始就被設定成這樣,也可以被改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