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嚴格來說應該是早中飯,是一家人一起吃的。
被裹得嚴嚴實實的洛淮疏,動作艱難地剛一坐下。房門“吱”的一聲開啟,緊接着面前的桌子上就“砰”地放上了一個沉甸甸的大盆。
村莊現處于冬季,凜冽的寒風随着人進進出出,呼嘯着也一起擠進了屋子裡。洛淮疏被凍得一哆嗦,窩在他胸前口袋裡的小星星琳琅,也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啊嘟噜噜噜——”
小家夥噴嚏聲打得可愛。
正在互相拍着肩膀上雪花的洛彰和楚靈晚對視一眼,又會心一笑。
“琳琅也醒了?來你們兩個都先喝口熱湯,暖暖身子。”
楚靈晚一坐下,就招呼着倆小孩喝湯。
手裡被塞了暖呼呼的、穿了“外套”的大陶瓷杯,熨帖的溫度貼着冰涼的手心,一直燙到了洛淮疏的心底。
他蓦地垂下眼睛,遮擋住裡面久未平息的波瀾。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被熱湯蒸騰起的熱氣熏到了,眼尾的那一點紅慢慢向着周圍暈開。
一旁,靜靜地将一切盡收眼底的楚靈晚,不動聲色地揩去了眼角閃過的晶瑩。随後,她猛地揚起秀麗眉眼,恨鐵不成鋼地給了自家傻憨男人一擊肘擊。
洛彰給自己盛湯的手一抖。
接收到老婆的眼神,他忙放下手裡的東西。緊接着,那雙無情鐵手伸進大鐵盆中,撕開了一個表面還冒着熱氣的大黑疙瘩球。
洛淮疏已經調整好自己,正捧着瓷杯小口喝着熱湯。見狀,他因為安心舒适而微微塌下去的腰,一下子挺直了起來。
“别,小心燙!”
洛淮疏的視線正巧對着鐵盆,隻要擡擡眼,就能将盆裡裝的東西看得清清楚楚。
那哪裡隻是表皮冒熱氣,簡直跟整個從火塘裡勾出來的超大版烤地瓜一模一樣。橢圓一個大概橄榄球的大小,表面焦黑焦黑,偶爾一些裂縫處風一吹還冒着火光。
琳琅小心地探頭:“咕?”
人類爸爸的手,熟了嗎?
洛彰一邊疑惑地看向自家崽,一邊手下動作不停,kukuku扒開了所有長得像炭球的熟白綿果球。
“啊?燙嗎?”
事實證明,小小的高溫在無情鐵手面前依舊毫無存在感。洛淮疏和琳琅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随後默默低頭喝湯。
楚靈晚托着下巴看着一大一小同步的動作,心頭好笑。而後,“啪”的一聲響,她頭也不回,直接打掉了洛彰企圖用手掰果球裡白綿果的行為。
洛彰悻悻地收回沾着黑炭、有自己思想的手,老老實實起身去洗幹淨再給老婆孩子們分軟乎乎,白胖胖的白綿果。
白綿果,果如其名。
外表蓬松且綿軟,像是一捧白色的棉球。
分到洛淮疏手中的果子就是這樣,拳頭大小,但拿在手裡的重量輕飄飄的。
他看了看手邊。
一顆明亮的小星星伸出這隻角,又加入那隻角。簡直恨不得五個角角都舉起,一起迎接屬于它的那一份“大”餐。
嗯,一顆白綿果的重量。
約等于三分之一個琳琅……
輕輕咬下去就會發現,白綿果暄軟地像是一塊剛出鍋的大白饅頭。不過和饅頭不同,它的内裡伴有絲絲縷縷的纖維,不難嚼,就是口感沒那麼好。
說是果子,白綿果其實也是有核的。
幸運的是,洛淮疏咬開的地方恰好露出了果核,但實際他并沒有吃到。
不幸的是,因為好奇心和探究心理,下一口洛淮疏直接選擇咬在了果核上。
頓時,一股夾雜着酸澀的苦味,迅速在口腔中蔓延開。寡淡無味的白綿果瞬間有了無法讓人忘懷的味道。
洛淮疏的臉皺巴巴成了一團。
沒滋沒味吃着白綿果的楚靈晚夫妻倆瞬間笑了。可不巧樂極生悲,下一秒,一同中招的兩人立刻挂上了同款苦澀表情包。
琳琅個子小嘴巴小,還沒吃到底,暫時逃過一劫。
它左看看右看看,随即“咕咕唧唧”地笑出了聲。
而後,一隻大手橫空出世。嗖地一下往小家夥嘴裡怼了一顆完整的,棉花籽大小的果核。
琳琅:嘻嘻→不嘻嘻.JPG
樂颠颠被老婆打的洛彰: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
三人一靈面面相觑,又齊刷刷地低頭喝湯解救味蕾。
洛淮疏五感敏銳,能嘗得出喝的湯就是樸實無華的蛋湯。水,一些鹽,和不知道什麼品種的蛋。雖然簡單,但是蛋似乎不凡,不是他曾經吃過的任何一種蛋。
蛋花絲絲縷縷漂浮在碗中,像是山間染上了金色霞光的雲霧,柔軟且漂亮。入口也沒有絲毫讓人讨厭的蛋腥味,反而滑嫩鮮美、回味無窮,很快就沖走了白綿果果核的苦澀味道。
有一個問題,在洛淮疏喝湯的第一時間,他就想問了。
“咳……媽,你知道湯裡用的是什麼蛋嗎?”
“蛋?”楚靈晚放下陶瓷杯,劫後餘生般長舒了一口氣。
“家裡都是你爹做飯的。老洛,兒子問你用的什麼蛋做的湯?”
洛彰低頭給老婆孩子們再續上湯:“是笨毛草雞的蛋。我秋天在山上抓了兩隻,養在了後面的院子裡了。”
“淮疏喜歡?”楚靈晚問道。
聞言,洛淮疏坦然地點了點頭。
他的确對笨毛草雞蛋,有很大的興趣,笨毛草雞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