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
三川郡,梁縣。
由于有韓信帶路,他們一行人并未遇見盜賊,很是順利的到達了梁縣。
而項梁見到韓信送來的密信之後,便派了一隊軍隊前往接應。
他得知自己這個侄子出去了這一遭,還帶回了一個美嬌娘,親自接見了她。
虞苋可慫得很,到了項梁面前,跪在地上頭都不擡。
項羽不在,就見了家長,她心裡慌啊。
項梁年近中年,身上不怒自威,聲音卻很溫和:“别怕,我不拿你怎麼樣,就是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便可。”
她弱弱點點頭。
“你是哪裡人?”
“蒼梧人。”
古地名應該叫做蒼梧。
“如何與阿羽相識的?”
“家人被盜賊屠戮,我被項将軍所救,他見我可憐,收留了我。”
項梁見這女郎長得漂亮,聲音軟綿綿的,提及家人被屠是眼睛瞬間就紅了,乖巧軟糯又可憐兮兮,也難怪自己的侄兒扛不住。
是好事,阿羽這個年紀,身邊倒也該有個人了。
他問完了話便讓人帶她下去安頓,還特地給她尋了婢女前去伺候。
而虞苋剛到梁縣沒多久,消息便傳了出去,縣裡的豪紳夫人都差人送來請帖,并送上禮品邀請她赴宴。
她原本再猶豫要不要去,卻正好聽見婢女在背後嚼舌根,說是如今不少女郎仰慕項羽的權勢,怕是見不慣她傍上了項羽,想将她造成意外弄死。
于是,虞苋全部都拒絕了,門都沒出去。
到了五月初三,天上挂着上弦月,院中飛舞着螢火蟲,風從窗戶吹進房間,床上的輕紗微微浮動。
夏日悶熱,虞苋睡得滿頭大汗,難受得睡不着 ,便到窗前透透氣。
在月影疏斜的院落中,一個人影坐在亭中,手中正拿着什麼看得出神。
“項将軍?”
他擡頭,将手中東西收起,冷聲道:“怎麼還不睡?”
還真是他。
虞苋趕緊小跑出門,到了項羽面前站定,臉上格外的欣喜:“将軍你終于回來了,身上沒有受傷吧?”
項羽倒是淡定:“不如你給我檢查檢查?”
“呃……”
他倒是沒說什麼:“坐吧。”
虞苋乖乖坐到了項羽的對面,對方拿起石案上銅杯,倒了水放在她面前。
她剛睡醒正好渴了,說了句“謝謝将軍”,便雙手捧起銅杯,将裡面的液體一飲而盡。
口中辛辣,舌尖發麻。
酒水已經咽下去了。
虞苋的兩頰飛快的出現了紅暈,眼神微微發蒙,疑惑道:“這怎麼是酒?”
項羽見狀,反問道:“不然是什麼?”
她捏捏耳垂,悶聲悶氣道:“我還以為是水。”
項羽挑眉:“你喝不了酒?”
虞苋趕緊搖頭:“沒有沒有。”就是喝酒經常喝醉,斷片,發酒瘋。
當然這樣丢人的事情她決不能承認的。
她加上好久沒有沾酒了,還有點饞,便慢吞吞地伸出手,在項羽的眼底子底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見對面的目光掃來,女郎羞澀地解釋道:“還有點渴,我解解渴。”
院中隻亮了一盞燈籠,挂在屋檐外的房梁上,夜風吹來,燈籠被吹得晃蕩。
昏黃的燭光打在虞苋的身上,能看出她剛睡醒,隻披了一件白色單衣,未束腰帶,衣裳斜挎的挂在身上,一頭黑發散開,碎發正被吹開。
她明亮的眼睛帶着笑意,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模樣到底有多吸引人,正像隻貓兒一樣嘬酒杯中的漿酒。
項羽不自在的移開了眼神,右手拿着銅杯,指腹摩擦着杯沿,突然說道:“這是我的房間,現下被你霸占了,我睡哪?”
虞苋眨了眨眼睛,趕緊解釋道:“是武信君安排我住在這裡的,不是我霸占項将軍的房間,請将軍明鑒。”
項羽眼神微眯,湊近道:“既然你說起叔父,我回來之後,聽說你已見過了叔父,可有此事?”
她點頭:“嗯啊。”
項羽伸手,給她擦掉嘴邊的酒漬,提醒道:“這裡人多眼雜,不比外面,如今你是我的侍妾,怕是有不少人盯着你。”
虞苋感覺道對方的指腹格外的滾燙,輕柔地劃過她的嘴唇,面上卻好像此事隻是他随意之舉,讓她原本有些被酒浸紅的臉更燙了。
她趕緊往後仰。
項羽沒在說話,拿起杯子喝酒。
虞苋卻還在想對方說的話,再聯想到之前那兩個婢女說有人想要她死,心中頓時有些膽寒。
這個人命草芥的世道,真是一眼不合就會要人性命。
作為一個妾室,想要過得好,莫非真得受寵才行?
加上之前那些夫人給她送禮,也是看在她是項羽唯一的侍妾的份上,才都眼巴巴湊上來。
若是衆人發現項羽回來之後,卻和她分房而睡,豈不是說她沒那麼受寵……咳咳,背後想殺她的人豈非更加肆無忌憚,她焉還能活?
她心中慌張,思緒萬千,最後下定決心,扭着腰肢袅袅娜娜的走到了項羽面前,眉眼帶着嬌媚讨好的笑:“項将軍,你回來得這麼的晚,再讓人收拾其他房間休息也需要時間,不如今晚就和我睡。”
說完,她又大度道:“我就委屈一點,将床分給你一半。”
這女郎裝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