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奴家寂寞得很,與奴家耍一下子嘛!”
“信球,過來挨打!”
天南海北的口音混着芬芳,砸得宋清沭眼冒金星,直想一頭紮進通道泥土裡了事。
鳳公子使出比牛大的勁,将他從通道拽出來,似笑非笑,道:“爬啊,怎麼不爬了?”
宋清沭渾身抗拒着往回蛄蛹,推辭道:“不不不,識時務者為俊傑,俊傑認為他處更有益身心健康。”
鳳公子一個猛拽,道:“活都活不明白了,還健康呢?!出來吧你!”
宋清沭眼一閉,順應他的力道癱倒在了地上。
再一睜眼,河道上的骷髅還在桀桀怪笑,臉部齊刷刷對準二人。
先前還不确定,如今宋清沭再不能欺騙自己,這河裡分明是流動的血,血腥氣直往鼻腔裡鑽。
若沒猜錯的話,這河直通奈何橋下的紅色河流。可孟婆守着的那段河流,并未有白骨嬉戲浮動。為何到了此處紛紛冒頭?
正在想着,鳳公子開口,道:“這便是奈河,護衛着魔宮區。過了這條河,即是魔域邊緣。在魔域邊緣的暗黑森林裡行不到五裡,便是人間。”
骷髅自發不能動彈,隻能在血流上沿溯漂流,按理說威脅不到兩人。但大片白花花的骷髅作将你吞吃入腹狀,怎會不擔憂一個不慎令他着了道去?
宋清沭道:“說得輕巧,滿懷希望啊,鳳公子!可得想個法子,才能安然無恙過這兇險奇詭的血河。真是見了鬼了,我先前見過奈河,何以到了此間才見白骨?”
鳳公子道:“噢,你道的是魔宮前那一段奈河?那處有魔尊鎮壓,白骨不敢冒出活動的。”
他不耐地啧了一聲,道:“奈河度的是亡魂,空有其表,其實并不深,我原以為能直接從奈河底下挖穿而過。但時間緊迫,心慌則亂,測算失誤,剛剛巧挖到奈河處了……該說慶幸這僅是一堆白骨麼?!看起來還未有亡魂盤旋其間。”
宋清沭遙望背後,奈河與遠處矗立的冷硬地牢之間有三五裡的距離,也知他着實不易,不忍心說出喪氣之詞。
宋清沭便道:“事到如今,要麼重入通道,繼續挖過奈河;要麼……隻能從奈河上硬闖了。”
硬闖當然有風險,誰知這骷髅會不會蹦起來咬他倆一下,不過至少是看得見的前路;重挖通道,又不知挖到哪去,消耗時間不說,方才地牢外一陣動亂,逗留下去,被殃及的可能就越大。
宋清沭與鳳公子對視一眼,當即知道了對方心中所想。
“宋公子,在這練輕功水上漂,可比你們在宗門内,兒戲般戲水取魚來得刺激。”
“巧了,鳳公子,我還偏想在這踏血取骷髅!”
兩人躊躇滿志,正待點地起飛,骷髅們的喧嘩聲更大了,大得……近乎就在他們耳邊!
宋清沭甫一擡眼,被漫天亂飛的魂魄吓得汗毛直立。
隻見骷髅頭被一些魂魄腳踩着,還有大片魂魄在空中飄來飄去,魂形大部分都殘破不全,缺個手指、斷個腿都算好的,有的僅剩個頭,還頑強不屈地對他倆奸笑。
鳳公子哀歎道:“倒黴啊倒黴,這些亡魂狗一樣,還是聞着味兒來了!他們餓得久了,幹巴巴的人骨都能嚼出香味,何況你我兩個鮮嫩小生?!”
話說着,早有魂魄迫不及待向他倆飛來,卻被無形屏障阻隔,死命也沖不破束縛,涎水留了一地,紅眼渴求地巴巴望着兩人。
甚至試圖哄騙:
“給你倆糖吃,過來啊!桀桀桀。”
“信球!這有個傻魂會後空翻,來看看?”
“奴家不吃你,斯哈斯哈,奴家是不會吃……我是說,奴家不可能,隻會吃人……奴家隻會,不會吃人!斯哈斯哈。”
……收收口水再說話呢,姐?
宋清沭道:“我真受夠了!早知道做魂這麼自由,誰稀罕做人啊!美男不能摸,美女不能看,哪像他們見人就流口水,還沒人敢惹他們?”
鳳公子差點被他說動,與他一齊投入亡魂懷抱,臨到頭了猛收他肩膀,道:“你傻啊,你被他們騙了!那個魂連頭腳都沒有,轉個圈算個後空翻,我倆找誰說理去?”
會後空翻那魂肚子層層堆積擠出個大褶皺,遠處看頗像個笑臉,宋清沭被惡心的連連後退,道:“鳳公子,還是你看得通透,絕不是我不想與這群醜陋的魂魄為伍!”
那魂不樂意了,“你說誰醜呢?!沒禮貌的小雜碎。”他的肚子張開深淵大口,猩紅的舌頭還冒着熱氣。原是早早隐藏起來,就待兩人靠近後将其一口吞并。
一記重錘落他頭上,砸得那魂磷火都逸散了幾分,“你個信球貨!成事不中敗事怪中,你能幹啥?啊!”
罵他那中原魂氣得渾身冒熱氣,嗷嗷兩口吞了他,優雅地擦嘴抿唇微笑。
那魂又從他下面遊出來,跑到旁邊嘔吐,“嘔~~你肚裡的屎都是胡辣湯味,你還吃老鄉?!俺看不起你!”
宋清沭有些害怕了,道:“我們快想個辦法過去吧,我感覺他們都不太正常,再待下去,我怕被他們同化。不是有個詞,叫什麼精神污染的麼!”
鳳公子道:“先别急,你也不想成為他們的排洩物吧?”
宋清沭瞬間冷靜了。
正待兩人一籌莫展之際,河底活像是有東西在湧動,因為河水以那點為中心逆時針轉動,時快時慢。
宋清沭兩人全神戒備,生怕又鑽出個了不得的怪物。
怕什麼來什麼,禍不單行,先是一個肩膀冒出來……肩膀?你頭呢?!
無頭死屍就這般挂着血水淋漓,慢悠悠鑽了出來。
奇的是,這死屍身着铠甲,單看外形是極挺俏的,但也意味着其不易對付,無堅不摧。
死屍與其他魂魄不同,并非渾身泛着青色磷光、虛無缥缈,而是實打實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