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半,羅家裡小區。
周巡把車停在車位上,下車鎖門,進了單元樓。
他重重地打了個哈欠,自從老劉出事以後,周巡已經将近一周沒怎麼好好睡過覺了。濃重的困意在此刻席卷而來,他下意識摸出一支煙叼在嘴裡,進了電梯。
但是不想抽,隻是咬在嘴裡,他靠在電梯按鍵旁邊,眼神有些發木。
九樓很快就到,周巡從兜裡掏出鑰匙,走到自家門前開門。
門剛打開,進了半隻腳,他忽然敏銳的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說不出哪裡不對勁,眼前家裡的布景沒有任何不對,甚至鞋櫃旁随便躺着的兩隻鞋的位置都沒變,可職業病還是告訴他有問題。
周巡的動作頓了頓,但還是繼續走了進去。他關上門從裡面反鎖,把嘴裡那根煙和鑰匙一并丢到鞋櫃上,動作都變得輕手輕腳起來。
他一隻手放在自己的後腰,那裡别着保命的家夥。
屋裡沒開燈,微弱的月光從窗外透進來,周巡緩慢的走過玄關。
……好像是味道不太對?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極淡的說不清的味道,像是什麼氣味混合到了一起——總之不是新鮮空氣。他走了兩步,迎面看見客廳的窗戶大開着。
難道是窗外飄來的?周巡謹慎的上前,可越靠近窗邊,氣味反倒越正常了,冷風刮進來到還有點刺骨的寒涼。
他皺起眉頭,覺得味道來源似乎不是這個方向。可就在這個猶豫的一瞬間,周巡忽然意識到家裡究竟是哪裡不對勁——
身側空調櫃後的陰影好像格外重。
可惜他反應還是慢了半秒,黑影忽然撲過來,其中有一道寒光閃過,直奔周巡的右手而來。他立刻側身閃過,右手放開了後腰上的槍,擡手鉗制黑影。
來者不善,對方速度極快,幾乎是瞬間一個滾身繞到了他身側,一腳踹到膝蓋上。周巡當然不是吃素的,單腿跪在地上,反手掐住對面胳膊,用力将人過肩摔了過去。
人影落地,靠着反彈的力量擡膝撞他的額頭,周巡也隻能順勢滾到一側。他右手手肘猛然一陣刺痛,對面力量大得驚人,手指狠掐進他的關節處,周巡落了下風,立刻用左手拔出槍來。
與此同時,那道寒光閃過,直奔側頸,周巡顧不得手肘的刺痛,抓住那隻已經貼上自己脖子的手,左手槍對準人頭,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沒扣動,人影反應也極快,兩根手指精準的卡在扳機上,大拇指按住了保險。
二人終于僵持住,周巡這才看清自己脖子上那個涼飕飕的東西是什麼——一把美工刀。
拿着美工刀的手被周巡捏住,而自己拿槍的左手也被對方卡住,動彈不得。
趁着月光,周巡看清了來者。那是一張女人的臉,眼神裡散發出濃烈的殺意,她帶着鴨舌帽,長發紮在身後,臉上看着髒兮兮的,不知道是不是二人剛才打鬥間留下的痕迹。
“……林嘉茵,對吧?”周巡猜到了她的身份,“我們終于見面了。”
“周隊長,幸會。”
聽着倒客氣,可誰都沒有洩力的打算。僵持了幾秒,周巡忽然知道家裡這種淡淡的奇怪氣味裡可能包含了什麼。
是血腥氣,而且是從面前這個女人身上散發出的血腥氣。
很淡,但當二人以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時,他還是聞到了這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味道。
還是林嘉茵先妥協了,她緩緩松開了扣在周巡槍上的那隻手。周巡見狀,也随着對方的動作,緩慢的推開自己脖子上的刀。
周巡快速起身,等了兩秒,見對方起身靠在牆上,沒有任何其他動作,才後退兩步,保持了一定距離,收起槍。
“周隊長,我是來找你合作的。”對方說明了來意。
周巡嗤笑一聲:“找我合作?”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中氣不足,“但是你信關宏峰,而他相信我。”
“你想多了,我不相信任何人。”
林嘉茵似乎猜到了他的反應,滿不在乎地笑道:“那你就把我交出去吧。反正如果你把我賣了,就相當于把關宏峰也賣了。”
周巡眼神終于冷下來:“威脅我?”
“如果你認為這件事能威脅到你的話——算是。”
他不動聲色地揉了揉自己的右臂,盯着女人的眼睛,咬牙切齒的長出一口氣。
“能聊。”
周巡關上客廳的窗戶,拉上窗簾,随後才打開客廳的燈。直到這時,他才看清林嘉茵的狀況,女人臉色蒼白,臉頰上那塊髒也不是污漬,而是蹭破了皮膚以後的傷痕。
她靠着牆,深色的皮衣上有一道非常明顯的劃痕,穿透了外衣,看不清裡面的狀況,但能從她指尖的血色看出,應該傷到了人。
“你别死我家裡。”
“放心,暫時不會,”從她說話的狀态來判斷,人是沒什麼大問題的,“但是如果你家沒有能處理傷口的東西,我最多再撐四十八小時。”
這句話可以當作是在示弱了,周巡沒說什麼,轉身去餐廳一側的櫃子裡翻了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