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建中等她調整好情緒後問:“這天馬上黑了,你怎麼回去?要不要我送你到公交車站?”
舒英搖搖頭笑着拒絕:“不用,我愛人待會兒來接我,我就在這邊等會兒就行,你趕緊上去吧,嫂子肯定在家等着你呢。”
“行,那我就不陪你了。”嚴建中笑笑,從自行車上取下買的東西,将車停樓道裡鎖好後上樓。
舒英跟人閑聊一番後,覺得心情好了許多,擡頭看着天邊快要全部沉下去的太陽笑了笑,迎着霞光朝路口走過去,在一個顯眼的地方站定,方便李固言過來時能一眼看到她。
她原地等了會兒,眼瞧着天要黑下去了,還沒見人來,她看了眼手表,已經快六點了。
舒英抿了下唇,拉了拉皮包肩帶,朝着公交車站走。
中午梳好的頭發,現在已經有些淩亂,發絲随冷風飄散,舒英低着頭想,也許他是忙忘了,昨天忙到那麼晚,今天中午也沒回來吃飯,估計這會兒還在廠裡加班沒注意時間。
舒英在心裡使勁找着理由,使勁把湧上來的失落壓下去,上了車還在朝着路邊看,生怕正好和李固言錯過。
這種時候,不知怎麼的,突然想起下雨天時,林建國和莊小梅來,他倆是自由戀愛,雖然經常吵架鬧别扭,但感情一向好。
家屬院裡都說她嫁對了人,李固言性子好,有學問,掙得多,但細細想來,林建國和莊小梅這樣熱熱鬧鬧的也挺好。
到家時天已經黑透了,院子裡曬的床單被罩和被子都還沒有被收起來,舒英顧不上失落,趕緊将它們收到屋裡,把床鋪上。
肚子适時咕噜咕噜叫起來,舒英沒管它,刷了牙上床躺着。
到了八點多的時候,院子裡多了聲響,是李固言回來了。
舒英坐起來,眼睛緊緊望着門口,沒一會兒外間的燈被拉開,但人遲遲沒有朝裡間進。
舒英等了一會兒後,還是起身下床拉開門,和外間的男人四目相對。
兩人誰都沒開口,最後還是舒英打破沉默,“你回來了?”
“嗯。”李固言看着她,腦子裡閃着傍晚她和那人說說笑笑的片段,一時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舒英看着他有些失望,他好像完全忘了他說的要去接她這回事,連一句解釋都沒有,哪怕是一句忙忘了呢?她垂下眉眼沒吭聲又回房躺下。
李固言略顯随意地癱坐在外間沙發上,頭仰在靠背上,眼神望着天花闆放空。
今天廠裡特别忙,他為了晚上能騰出空去接她,中午連飯都沒吃在加班,四點半就騎着車朝那邊去,一路上都沒敢停,就害怕會讓她多等。
但沒想到到那就看見她跟那人站在樓下聊天,有說有笑的。
他自認不是一個封建的人,也不覺得女人在結婚前不能談戀愛,可是既然選擇結婚,那就不應該再跟前任有糾葛才對,怎麼還能笑得那麼開心呢?
當初機械廠家屬院擴建,他隻要結婚就能占上名額,所以跟她相親,互相看上眼後,第二天就去了民政局。
在她之前,他沒有任何感情經曆,結了婚後,他想跟她好好過日子,就把一顆心都捧給她,後來她接二連三拒絕,他也沒說什麼,直到知道她是因為心裡還沒放下那個人……
可要是心裡有人,當初為什麼還要答應跟他結婚,就因為他有分房名額嗎?
裡間黑沉沉的沒開燈,外間的燈光透過玻璃照進屋裡,舒英一閉上眼就都是李固言剛才面無表情的臉,她在床上翻來覆去越想越氣,幹脆起身去櫃子裡把自己的碎花被抱出來放在床外側。
這藍被子今天才洗過曬過她自己蓋,讓他蓋這碎花被。
舒英把被子給自己掖好後面朝裡躺着,決定不去管外面的人,閉上眼睛睡覺。
李固言直在外面坐到了十點多才洗漱進屋,一進房間就發現了床上的異樣,看到床上的兩床被子後,他明顯怔愣了下,随後蓋着碎花被躺在床外側,被子裡冰涼,他看着窗簾縫隙透進來的月光,說不清楚心裡是什麼滋味。
明明前天晚上他們兩個還在這張床上翻雲覆雨,今天就又恢複了原狀,是因為又見到了心上人,所以又不想跟他将就了嗎?
舒英這時也還沒睡着,眼睛安安靜靜地盯着牆看,不自覺地就從眼角流出一行淚。
她今天出門時還挺開心的,塗了口紅化了妝,還穿了小高跟皮鞋,怎麼回來後又變成這樣了呢?
她輕輕用被角撚去眼淚,仔細着沒有發出聲響,隻覺得又冷又累。
半夜裡舒英就發起燒來,渾身出虛汗,李固言本來就沒睡着,聽到她的痛苦呻-吟,一下就注意到她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