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的聲音,蒸騰在馥郁的花香水汽中,無端有些喑啞,“這是,送給我的嗎?”
謝言已經收回了手,但他們剛剛相接觸的地方,卻好像留下了灼熱的溫度。
謝言點點頭,“嗯。”
“為什麼要送我花?”顧寒的這句語氣有些不一樣,像是在克制壓抑着什麼。
他漆黑的瞳眸中似有什麼在翻滾,視線罕見地緊緊落在了謝言身上,不想錯過對方的絲毫表情。
顧寒不确定這個問題是不是問住了對方,在他的注視下,黑發少年在安靜地頓了片刻後,垂下濃密纖長的眼睫看了看已經在他手中的花。他們兩個現在挨得很近,顧寒下意識跟着視線下移的時候,剛好看到了對方因這個動作莫名透出來點脆弱的脖頸。以及——
沒入衣服鎖骨下隐隐露出的雪白。
顧寒感覺被燙了下,忽然有些面熱。
伴随着黑發少年重新擡眸看他,白皙的下巴在空氣中劃出誘人的弧度,顧寒仿佛被傳染般,喉嚨也跟着動了動。
“一定要有原因嗎?”
顧寒眼中的人如此開口,他隐約露出的眼眸格外幹淨清透,這似乎對他來講很罕見的疑問語氣,好像給他覆上了若有若無的懵懂,讓他眉眼間流露出了幾分不自知的單純。
帶着點難以言說的可愛。
顧寒微怔地聽着對方接下來的話。
“可是我現在并不想告訴你。”
顧寒不知道是不是他手中開得正盛的花,給他眼前的世界增添了不一樣的濾鏡,還是那一直在周圍萦繞包裹住他的香味,模糊了他的感官,柔化了面前的身影,顧寒愣是從這句話中聽出了幾分本不該有的撒嬌和驕縱。
特别是——
“可以嗎?”
黑發少年見他沒反應後,輕輕地又詢問了下他。
那微微上揚的尾音,就仿佛是某種缥缈的浮煙般,在他的耳尖和心頭都纏纏綿綿地盤旋了下。
“……可以。”顧寒發現自己的聲音更啞了。
顧寒突然有點不敢看面前的人了,假裝被手中的花吸引走了注意力,他微垂下頭,讓他眼底此刻的所有情緒都變得不可窺視不可捉摸。
就像是怕捏壞了似的,顧寒的指尖柔軟到不可思議。
待顧寒整理好情緒,正欲張口說些什麼,李溫一聲驚天動地的巨大咳嗽聲猛地響起,以一種格外不自然的方式非要融入先前的範圍。
或者也可以說是打斷。
李溫俊秀的面孔,在看到謝言給顧寒送花的那刻明顯扭曲了下,眼見顧寒還要得寸進尺,李溫實在沒忍住弄出動靜故意吸引回注意力。
他眼神深處似燃着烈火,直直地刺在顧寒手上,仿佛要隔着空氣将這朵花燒成灰燼。
顧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李溫惡狠狠地瞪了他一會兒,旋即眼巴巴地去看謝言,并且暗示性極強地超大聲道,“怎麼感覺我手上有點空啊。”
謝言尚未反應,顧寒已經搶先一步開了口,他嘴角微微揚起,難得地流露出幾分青蔥意氣,隻話有些刺耳,“幼稚。”
李溫被噎了下,更加惱怒地用眼神剜顧寒。
顧寒嘴角弧度未斂地照單全收。
李溫拳頭微微攥緊,繼續盯着顧寒。
顧寒仿佛毫無察覺般地,在李溫的眼皮子底下,繼續擺弄他的花。
顧寒略微思索了下。
單純拿着可能會不太方便,不利于行動。
放在衣服胸口或袖口,也不太好。
容易不小心把這嬌嫩的花瓣壓爛。
——嗯,是和會變得不顯眼,無法被人看到,這個附帶影響毫無關系的。
那邊隻能——
顧寒心念一動,面無表情地把謝言送給他的這朵花插在了發間。
目睹了這一幕的所有人:“。”怎麼感覺有點一言難盡。
李溫臉色一黑,氣急敗壞地開口:“你這才是真的幼稚!”
顧寒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沒說話沒反駁,隻用根根分明的手又調整了調整頭上花的位置,讓其可以毫無保留地直面現在位置的李溫。
李溫簡直氣急,所幸他身邊的護衛及時跟他說了句,李溫才沒有在這個關鍵時刻爆發。
早在顧寒踏進宮殿的那刻,攔住他們的光屏便水溶般地不斷消退。
就在剛剛,所有的屏障全都消失不見,裡面的布置環境已經可以窺探幾分。
如果不是李溫的護衛一直虎視眈眈地盯着蠢蠢欲動的大家,威脅般地将手握在了腰間劍柄上,怕是已經有想要占先機的人沖進去了。
眼下并不适合在外面起沖突。
李溫咬咬牙後,終是以大局為重,在強壓下心中情緒,朝顧寒射去威脅目光後,踩着重重的步伐,穿過護衛給他讓出來的路,朝裡面走去。
随着李溫衣袖劃過的厲風消失不見,他的護衛亦步亦趨地跟着他進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