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場面淩亂不堪,種種濃烈的情緒在空氣中蔓延發酵,黑色和白色一并混淆交織,可謝言的眸子僅僅隻是包容了此刻的一切,沒有驚訝,沒有反感厭惡,沒有怔愣,沒有感慨。
他隻是靜靜地在那裡看着。
猶如某種旁觀者。
顧寒黑曜石般的眼瞳裡劃過莫名的空落。
謝言從不會顯得高高在上,但似乎始終可望卻不可及。
顧寒不受控制地朝石碑走去,也不知道是像先前的李溫一樣,迅速對考核流程有所感應并明悟,還是想離謝言近一些,讓對方最起碼在表面距離上,看起來不是那麼無法接近。
同樣靠着觸摸石碑拿到洗靈丹,顧寒在走進光門前,沒忍住問了句,“你怎麼不進去?”
謝言蒲團序号在石碑上的排名遠遠在前。
面色平淡的黑發少年輕聲回應他,“那不是我想追尋的。”
如果這樣回答的是别人,顧寒一定會心裡嗤笑地不信。
可偏偏,如此說的是謝言。
顧寒于是表情沒變地又問,“那你想追尋的是什麼?”
隻有顧寒知道,他假裝順着話題詢問時,自己有着連他也不知道因何産生的些許緊張。
謝言怔了下,被額發輕輕擋住的眼神中浮現了些許回憶,他的聲音依舊很輕,卻仿佛不再像以前那般缥缈不定,帶出了點莫名缱绻的藕斷絲連。
“我之前确實有試圖追尋過一件事。”
顧寒仿佛回到了,之前謝言對他笑的那刻,他感受到了讓他心髒忍不住顫動的鮮活和生動。
特别是——
顧寒莫名感覺自己在謝言眼中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雖然顧寒覺得,這可能是他此刻距離謝言太近,從而擋住了謝言眼底原本的其他人,所引發的錯覺,可顧寒還是有些無法抑制地沉溺。
“不過我追尋過的這件事,還在進行中,并未結束,所以我也不确定我有沒有追尋成功。”謝言的聲音不斷地傳入顧寒的耳畔,“自然,我也不可以現在就告訴你它是什麼。”
和先前的送花一樣,謝言又一次沒給明确答案。
顧寒很清楚,如果是正常的他,他一定會識趣禮貌地就到這裡。
可鬼使神差地,他腦海裡不斷地劃過謝言剛剛宛若旁觀者的畫面。
在一種說不上來的恐慌刺激影響下,顧寒執着地問,“現在不可以的話,那之後呢,之後可以告訴我嗎?”
謝言纖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似在意外,也似在思索,伴随着這個動作,他被額發些許擋住的漂亮眼眸,也便在顧寒極近的注視下得以完整窺視。
顧寒心髒蓦地一跳,他清楚地看到了謝言眼中的自己,也聽到了謝言的回答,“可以。”
顧寒沒再繼續追問‘之後’具體指什麼時間。
他想,他對這個答案的隐秘期待,或許會種下希望之花,讓他在日後面對可能抗不住的危機困難時重燃火苗。
顧寒漆黑深邃的眸子映照着謝言的面容身影,不知多久後,他也果決地走進了光門。
*
之後的傳承塔便變得激烈無比了,陸陸續續有人從幻境中掙脫出來,進入下一層。
當然,和謝言無關。
謝言沒有要闖塔的意思,隻在琢磨着時間差不多後,便在大半人都因考核失敗而被淘汰時,跟着上了第二層,‘沒通過’那裡的考核,出現在了淘汰後才會到達的傳承塔塔外平地。
系統其實是有點擔心顧寒的,但謝言完全沒有要暗戳戳朝顧寒‘透題’的意思。系統發現,謝言似乎很相信顧寒。
在争奪玉.蒲團的時候是,現在依舊是。
看着自家宿主那平靜的面容,系統連帶着也對主角信任起來了。
系統有些擺爛地想,反正這個任務已經因李溫而注定失敗了,就讓它家宿主輕松輕松吧。
隻抽離意識的特殊空間内,被排斥出傳承塔外的人越來越多。
和謝言一樣待在塔外平地的人,大多都眼巴巴地盯着前面的傳承塔。
有好事者數着人數,一一排除,繪聲繪色地講着還有誰在裡面,待塔内隻剩5人後,更是設下了誰會最後一個出來的賭局。
當然,沒有人押注顧寒,他們隻以為顧寒能僥幸存活到現在,全憑他的狗屎運。
隻是,出來的人始終沒有顧寒。
幸存人數一再降低,4個,3個,就連李溫那兩個最初護衛都出來了,還是不見顧寒的身影。
塔中,就剩下了顧寒和李溫兩人。
空氣莫名有些焦灼,最後的等待格外漫長。
待傳承塔又一次變化,最終結果即将出現後,所有人都不住屏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