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黃破正連人帶椅地倒下了,發出很大的聲響。
“警報,警報,檢測到餐廳有人中毒,為了維護良好的就餐環境,請中毒者速速離開,自行前往醫務室。”
這條警報循環播放了三遍,黃破正推開扶起他的同學。
他整個人都漲得通紅,甚至已經發紫,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中毒導緻的呼吸困難。
他艱難地扶着桌邊,抓起一個面包。
“至少,讓我再試試它會不會也有攻擊性吧。”他大口大口地吞吃着,谷類的香氣與眼淚的苦澀被一起吞了下去。
“看來,這個東西至少不會立刻撕了我們。不過有沒有毒就不知道了,我已經中毒了嘛,哈哈哈。”他開始自嘲地苦笑,笑着笑着,五官痛苦地緊揪起來。
他不想再哭了。
好丢人。
也幫不上忙。
他很努力了,但是好像什麼事都沒做好。
還把自己搭進去了。
他的人生好可笑。
那個面包吃了,又有什麼用呢?好尴尬啊,死都要死了,還整這麼一出。
他很快調整好自己的表情,一點一點地,把皺成一團的,沒救的紙,最後一次,舒展開。
“我先去醫務室了,大家要,注意安全......照顧好自己啊。”他揮揮手。
他背過身,蹒跚地離去......他的手腕被抓住了。
“我送你去。”陳歡酒三兩口咽下一隻面包,達成了用餐标準,她知道黃破正必然又要拒絕,她便先他一步開口,“沒有規定說不舒服要去醫務室,同學不可以送吧?病人可是得好好扶着才行的。”
黃破正的嘴唇動了動,陳歡酒不給他機會,“好啦,現在是課間午休,飯也吃完了,我想去哪兒都行。”
她強勢地攙起他的手臂,哪怕前面隻有終點了......她也不想讓他孤獨地走。
而且,他眼裡還有光,那就還有希望!
黃破正垂下眼,嘴角幾不可見地微彎了一下。
祝四時也吞了一個面包,匆匆趕來。然後是更多的人,追了上來。
在他們的攙扶下,黃破正的步子卻變得越來越呆闆、機械。
醫務室有人值守,是一位身材姣好,黑發黑眼,乍一看頗有氣質的女醫。
可她内裡,給人的感覺,卻和早上那位授課教師如出一轍,一樣的陰暗、黏膩、邪惡。
她用她那張不食人間煙火的漂亮的臉,咧出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容。
“隻有生病的人可以進來。”她宣判了他們的告别。
黃破正松開了同學的手,沒有回頭,沒有說再見,他一言不發地跟着女醫走進那間窺不見全貌的醫務室。
身後的門關上了。
世界被關在他之外。
他木然地走向屏風後的那張病床,他緩緩躺倒。
他望着空無一物的天花闆。
“媽媽,爸爸。”
然後歸于長久的寂靜。
陳歡酒沒有馬上離開醫務室所在的石樓。她在樓外轉了一圈,找到了醫務室的窗戶。
她透過玻璃望去,裡面已經空無一人。
......
天色漸暗。
結束了下午的課程,重新走出教學樓的同學,又少了一大批。
人員折損得實在太快了。
這樣下去不行。
“小酒,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宿舍嗎......?”晚餐過後,林夜扯着陳歡酒的衣擺。
她很羞愧,可她真的不敢放開。
她和陳歡酒分在了同一間房,這原本令她安心許多,可現在,陳歡酒說,她不回去,她要先去圖書館。
“嗯,我會在規定就寝的時間之前回來的,你放心。”她捏着她的手,想給她一點力量,“你跟着大家一起走,房間是四人間,應該還會有兩個室友。”
這句話沒有說完。
如果,那兩位室友在白天失蹤了,那就不會再有室友了。
她們兩個都瞬間想明白了這一點。
“就不能不去嗎,圖書館......已經很吓人了,為什麼還要去不熟悉的地方節外生枝呢......”林夜的手指把陳歡酒的衣服攥得更緊了,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我想快點解開這個秘境,圖書館裡也許會有用得上的信息。”
陳歡酒的聲音不大,但是一字一句,重重敲在林夜的心上。
她隻要苟活就好了,她絕對不敢在這種可怕的校園裡到處亂跑。可......總有人會走在衆人前面的。
她......她至少不能,不能拖後腿。
她松開了手,身體卻止不住顫抖,像是把勇氣都用完了。
她好害怕。
她真的好害怕。
“那你一定要當心。”她抹了一把眼淚,這東西真是煩人,總是怎麼也都抹不完。
“不可以受傷,不可以死掉!”她又補充,她知道,她還是不想讓她走。
陳歡酒笑着點頭,朝她擺擺手。然後轉過身,往衆人所行,相反的方向走去。
林夜放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