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沒能離開。
格翁斯特公爵明明白白地被上一個秘境的“陳歡酒”殺死,靈魂被帶走,實驗室已徹底毀絕。
可在這裡,學院完好,實驗依然在繼續,幕後黑手,也依然是格翁斯特公爵。
她的體驗,顯然并不是按照時間順序進行的。
公爵的死,不是她的終點。
終點仍舊遙遙無期。
但是,快了吧,她想。
她眼看着秘境在一點、一點的,崩壞。
她爬上一座雪山的山頂——它就這麼突然地從地底冒了出來,像一截粗壯的筍。
秘境在山底,變得特别渺小,無辜的試驗品在山體内穿梭。
他們一無所覺,公爵一無所覺。
快了。
今天,她久違地見到了“祝四時”。
彼時,她正在圖書館背書,學習這裡的聖靈魔法,“祝四時”就在這時,闖了進來。
當然,他是看不見她的。
他穿着休閑服,看來是個誤入的遊客,他捂着傷口小心謹慎地探查了一番,最後還是離開了。
許久,大概是幾個小時之後?另一個“陳歡酒”也推門而入。
他們并不認識對方。
“在這個世界是陌生人呢。”書桌前,幽靈般的陳歡酒,輕聲念着。
“所以,祝祝,我們能從小一起長大,成為好朋友,原來是這麼小概率的一件事呀。”
“我好幸運。”
“......我好想你,想爸爸,想宜姐,想尋寶機和料理機。”
她不念了,身旁的“陳歡酒”已經咽氣,“她”又一次孤獨地死去了。
她走到“她”身邊,坐到地上,和“她”靠在一起。
她翻開書本,繼續背誦起咒文來。
......
又過了多少次實驗呢?公爵的記事本都被它自己翻得皺皺的。
寶箱早就不裝了,它歡快地蹦到了陳歡酒面前,張開大口,等待她走入。
今天的它要比平時更雀躍。
這會是結束的預兆嗎?
它将她帶去學院的大門——眼前所見,一樣還是那扇灰敗的學院大門。
這次站在門口的,除了她,隻有一個人。
一個和她幾乎一模一樣的人。
不同的是,她的長發潔白如雪,眼瞳像是春天萌發的綠芽,身穿古老的裝束,佩戴了一點質樸的裝飾。
是銀杏,陳歡酒認出來,那些裝飾是銀杏葉的模樣。
秘境沒有攻擊她。
她走到雕塑前,揮手将其抹去。
輕而易舉。
她步入那條黑暗的通道,陳歡酒跟着她。她們一起到達了公爵的實驗室。
格翁斯特公爵不在那裡。
她捧起寶箱,将它置于臂彎,另一隻手,撬開了它的蓋子。
“吞下去吧。”她把一團蠕動着的,面目不明的東西丢了進去,“這一定是你想要的。”
寶箱沒有反抗的餘地,它隻是個寶箱。但是,在吞下那個神秘物體後,它可以稍微砸吧一下嘴巴了。
它成了一隻寶箱怪。
“咔咔咔!吾乃,饕餮!”砸吧完嘴巴,它立刻臭屁起來。
白發“陳歡酒”一把将它大開的蓋子拍了下去,“先閉嘴吧,饕餮?不好好幹活,你就隻能是個什麼都吃的垃圾桶。”
自稱為饕餮的寶箱怪,沉默了,陳歡酒甚至有看到它眼角閃淚的錯覺。
它被困在這裡太久了,日複一日,被塞進去無限的、腥臭的屍體,隻有屍體。這樣的日子它早就受夠了。
它現在活了,它活着的意義就是大吃特吃啊!什麼都要吃,才會營養均衡!
“你想讓我幹什麼?”于是,寶箱怪殷勤地開口。
可不能讓她把剛才喂它吃的那個好東西收走。
佩戴銀杏的少女,附耳對着新生的寶箱怪,說了些什麼。
“就這樣?”寶箱問。
“嗯,就這樣,怎麼樣?你不虧吧?”銀杏少女看着它笑。
“那感情好!是現在就開始嗎?”寶箱又問。
“晚點,你得先讓我逃出去啊。”女孩叮囑着,“不過,我一退出,你立刻就行動。不然,等受傷的公爵回過神來,你又要當垃圾桶了。”
“好,好!保證完成任務!”寶箱怪興緻高昂。
它馬上就要自由了!
女孩其實逃得很快,幾乎下一秒就消失了。
寶箱怪張開它的巨口。
“賭上饕餮的尊嚴!”它嚷嚷着。
然後,隻一大口。
它将整個秘境都吞噬了。
龐大的秘境為了通過寶箱怪的入口,不得不被擠壓,樓與樓緊緊碾壓在一處,地面彎折,重傷的格翁斯特公爵像一隻誤入洗衣機的老鼠,被甩得天昏地暗。
陳歡酒幸而隻是一隻幽靈,她僅僅是有點想吐。
公爵沒多久就死了,死在她的眼前。
她有點搞不明白了。
公爵,到底是被另一個“陳歡酒”殺死的,還是被寶箱怪吞噬才死的?
光線驟亮。
“恭喜你,通過了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