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的人,與下樓的人,在樓梯上相遇。
陳歡酒注意到,崔之揚下意識低下頭,似乎不想被人看到。
他很不自在。
這很奇怪。這麼拘謹,和剛才拿着電音蝌蚪大殺四方的模樣,判若兩人。
樓道窄小,人與人都擦肩而過,有人還是認出他,并且,旋即露出了不屑的輕笑。
“呵,你看那個雙靈根,還真有臉天天來哈。”他的音量,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的人,包括崔之揚,都聽見。
顧堂堂這暴脾氣一下就上來了,正想回頭發難,卻被崔之揚拉住。
“算啦,别跟他們計較。”他看向陳歡酒,擠出一個勉強的笑,“還是先帶你的老同學再參觀一下學校吧。”
“好吧,你說得對,今天就算了。”顧堂堂收手,“你可别被那幫人壞了心情,我下次再見到,非得跟他們好好掰扯掰扯!真煩人。”
“嗯。”崔之揚虛弱地點頭。
以防當事人更加尴尬,陳歡酒對此保持沉默,反倒是問了些别的有關于學校的問題,以轉移話題。
顧堂堂就順着聊開了,崔之揚也漸漸放松下來。一切仿佛回到最開始,其樂融融的。
顧堂堂用星腦悄悄給陳歡酒發了信息:你别介意啊,就幾粒老鼠屎,仙飛會還是很好的。
陳歡酒回:好滴,外加一個笑臉表情。
顧堂堂:之揚那是情況比較特殊,他雙靈根,但分配不好,這裡明明也很适合他,偏偏碰到幾個歪瓜裂棗,修煉不努力,一天到晚就知道陰陽怪氣。
顧堂堂:但你放心,你這麼雜的雜靈根,完全符合仙飛會的标準,絕對沒人能說你。
嗯?這算是在誇她嗎?好怪。
陳歡酒:好哦,外加一個笑臉表情。
顧堂堂:你來吧,這裡真的很好,總負責人今天沒說,因為要資深會員才知道,但是我可以提前告訴你!
顧堂堂:仙飛會内部自己研發了一套針對雜靈根的增益療法,對拓寬經脈,增加修為有很大幫助。我都已經試過了,是真的!
顧堂堂:隻不過操作起來确實很複雜,還不能普及,成品丹藥也是少之又少,很難得。所以隻有像我這樣十分活躍的成員,才有機會分到。
陳歡酒:多活躍才算活躍啊?
想來,顧堂堂再偷跑,也就隻提早了一個假期進學校啊,就算即刻入會,他能活躍到什麼程度啊?
顧堂堂:嘿嘿,我介紹了很多人入會哦,反正各大宗門都有分部嘛。然後,入會的人到了一定數量,我就領到了一顆。
壞了,更像傳銷了。
而且顧堂堂好像十分上頭,真心愛着這個仙飛會呢,已經洗腦大成功了。
陳歡酒回:這樣啊,外加一個笑臉表情。
私聊結束,她悄悄看了一眼崔之揚。
他看上去好多了,嘻嘻哈哈地和他們說笑。但眼底依然有着淡淡的痕迹。
被那些話語和嘲笑,傷害的痕迹。
【這個世界,是所有人共享的世界,對吧。】
陳歡酒咀嚼着鐘汐霞的話,忽然覺得有一點諷刺。
哪有什麼所有人共享的世界啊。
當弱勢者,抱團變成了強勢的一方,自然就會有新的弱勢者出現......而弱勢者,總是不被允許共享這個世界的。
世界永遠殘酷。
......
夜晚來臨,宗門廣場上密密麻麻擠滿了人。好在有空間仙法的加持,實際上的感受很舒适,一點也不擁擠。
衆人沉醉在音樂中,或古典,或現代,或交響合奏,或激情獨奏,曲目附帶的術法效果也是千變萬化,台下衆人,全都受益匪淺。
尤其是産生了共鳴的那些人。
或者說,大概隻有陳歡酒沒有産生太多共鳴。
能被智簡選到這裡來的人,或多或少都是長了些音樂細胞,擁有天賦與才華的。
陳歡酒再次懷疑智簡搞錯了,她肯定是個漏網之魚......等等,總不見得是,她不論去哪個宗門,适配度都是一樣的,特别低吧!
啊啊,她就說世界是很殘酷的嘛!
她左看,右看,四處圍着她的學生們,哪一個不是如聞仙樂,心潮澎湃啊,還有好多人,眼看着就快要感動到涕泗橫流了!
她就是覺得:啊!真好聽啊!
沒了。
好吧,她知道隻有她是個木頭耳朵啦!山豬吃不了細糠,嘿嘿,爽朗。
連顧堂堂都沒忍住擦擦激動的淚水。
但是在看到陳歡酒在看着他以後,又很神奇地把眼淚全都收了回去,憋住了。
聽說,這還不是晚會的最高潮。
不是顧堂堂,是聽旁邊的女孩子們在交頭接耳。
這都哭成一片了,還不是最高潮?陳歡酒超好奇的。
說着,有四個人從台下翻身上台,滑步落地,擺出很酷的姿勢。
“嘁。”陳歡酒聽見,顧堂堂超不滿的一聲鄙夷,被埋沒在人群的歡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