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自新崖十分寂靜,練雨晨披着黑色的鬥篷,幾與夜色融為一體。
腳步踩上泥土,碾碎枯葉,也依然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猶如一隻幽靈,無望地穿梭于世間。
她來到宿舍區一旁的樹林裡,一處不算太遠,也不算太近的位置。她踱着步子,沉默地估算着距離。
她從鬥篷裡摸出了什麼東西。
埋進土裡。
那是由幾棵老樹圈出的一小塊空地,她把東西埋在空地的最中央,并催動了某種術法。
不太常見的術法,不像是普通大學生會接觸到的東西。
而後,她以神識在此處放置标記,離開了這裡。
她低着頭,步伐疲軟,滿身都在抗拒接下來要去的目的地。但她不管不顧,依然堅定地走向那裡。
呼吸如死一般停滞,她輕輕敲開了宿舍區的某扇門。
裡邊的人原本很規矩地,立刻來到門邊,打開了門。在看到門外的竟是練雨晨後,神情一瞬間就變得戲谑起來。
“喲,不遠千裡,深夜造訪,是來送丹藥的?”她目光下移,果然看見兩枚錦盒,滿意道:“不錯,是條合格的好狗了,哈哈哈。”
她伸手便想去奪,練雨晨卻少見地後退了一步。
“你什麼意思?”宿舍裡的人語氣立刻就變得十分不善,要不是這裡是自新崖,她估計立刻就會對練雨晨動起手來。
“對不起。”練雨晨低聲說,“會裡的規定,要避外人耳目,我必須得遵守。”
這倒确實,但她不爽,于是湊到她耳邊咒罵,“那你不早說,玩兒我嗎,等我出去了,你給我等着。”
練雨晨聞言,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卻隻說道,“我們走吧,去樹林那裡。”
她們又先去叫上了另外一人。
不知怎地,她們都被扔來了自新崖。
不,練雨晨其實大概知道,她們是怎麼來的。
她隻是不願面對。
到了自新崖,星腦會被暫時沒收,隻能專注于勞作、修煉,直到期滿釋放。
她根本沒法提前聯系她們,要她早說什麼?不過是說辭、借口......不,其實連借口都算不上。
她們隻是想欺她、辱她,不需要任何理由。
她要是能再早一點想明白,就好了。
已經......太遲了。
她帶着兩人,尋着标記,行至那埋了東西的幾棵樹中間。“這裡就可以了。”她停下腳步。
“不對啊。”被叫出來的第二個人突然想起了什麼,“仙飛丹不是隻能在仙飛會領取并吞服嗎,你為什麼可以帶出來?”
“敢诓我們!”經過同伴的提醒,第一人也意識到不對勁。
她伸手揪起練雨晨的衣領,同時,也順帶一起,用力捏住了她的脖頸。
動作之中,兜帽滑落,露出她的一張痛苦、驚慌的臉。
“沒,沒......我拜托了......會長......”她艱難地從口中擠出回答。
“呵,諒你也沒這個膽子。”她輕易就将她放下。今天她沒什麼心思去搞她,還是即将到手的仙飛丹更加吸引人,“動作還不快點。”
練雨晨難受得不停咳嗽,卻不敢停下動作,她将一枚攝影機架在樹幹上。
“這也是會長的要求......把丹藥帶出來一般都是不可以的,所以她要求留下全程記錄。”
她低着頭解釋,聲若蚊呐。
“知道了知道了。”那人早就不耐煩,一把奪過她手裡的錦盒,單手翻開,迫不及待就把仙飛丹丢進了口中。
充盈的靈力立刻從體内源源不斷地溢出,她身輕如雲,瞬息之間就仿佛要蒸發去極樂的天際。
這是一顆猛藥,将她的境界一下推到了幾近金丹。
“哈哈!下次便能突破了!”她十分滿意,卻一秒好臉色都沒給,隻側目過去,盯着她,“我可等不了太久,明白嗎?”
像一枚生鏽的釘子。
很多年前,練雨晨就被這些無止盡的釘子,釘住手腳,釘住腦袋,稍微動一動,就惹來一陣尖銳的痛。
逐漸,她的身體也被鈍化,鏽迹斑斑。
會還回去的。
都會的。
另一人見狀,一切順利,平安無事,便也接過錦盒吞服了丹藥。
“要繼續好好跟會長搞好關系啊。”她的語氣似乎要溫和許多,甚至拍了拍練雨晨的肩膀,“畢竟,你也就隻有這麼點用處了。”
練雨晨默不作聲,隻重新戴起兜帽,收好相機後離開。
“也不知是走了什麼狗屎運,能和仙飛會的會長搭上線,那會長居然還挺寵她。”她聽到那人在背後,毫不避諱她地,和她的同伴聊着。
她把頭埋得更低了。
沒人能看得到,兜帽之下,她的嘴角上揚,勾勒出一抹殘忍的苦笑。
......
【叮咚!】
一聲提醒,将電源從深度沉浸的修煉中喚醒。
他雙目清明,沒有因為突然的中斷而感到任何不适,他一躍而起,來到主機前。
是陳歡酒給他發來了新消息。
陳歡酒:【地址鍊接】電源電源快幫我看看,這個挑事帖子怎麼沒删掉啊,刷新了好幾次都在。
陳歡酒:難道對面發現我們了?也開始上手段了?
電源:好的哦,讓我瞧瞧!别擔心,沒有什麼是我搞不定的!
中間夾雜着可愛顔文字若幹。
他将這句話發出,點開了陳歡酒發來的鍊接。
是個空白頁,裡面什麼也沒有。
電源淺皺起眉,感覺到些許疑惑,同時産生了一些微微的,不妙的預感。他試着将靈力輸入網絡。
一條死路。
如果将星網的脈絡比喻成四通八達的高速通道,那麼這就切切實實,是一條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