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半真半假,他剛剛之所以那麼快回答純屬下意識,尤其那會聽顧淵那麼一描述,他腦子裡甚至構出了侏陰樣子,連帶名字都想起來了。
模模糊糊覺得在哪見過,但又清清楚楚記得自己忘了。
好在顧淵也沒打算深究,拖腔帶調的“哦”了聲,接着說山裡的事情。
“………”
遲煜打了個哈欠,越走越慢,不知不覺落了隊伍一大截。
他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問題沒有取證,一回首,就猝不及防撞進雙深沉的眼睛裡。
夜色朦胧了顧淵半張臉,在漆黑的眼底有讓人看不明白的情緒翻湧。
顧淵注意到他突然扭頭,極快地眨了下眼,瞬息間那情緒又沒了,仿佛剛才隻是他的錯覺。
顧淵笑着彎了下眼:“怎麼了?”
遲煜半眯着眸子留意眼前人的小動作,沒當場回答,兩人就在朔風凜冽中相顧無言。
少頃,遲煜鬼使神差問了個他認為很傻逼的問題。
“你叫什麼?”
顧淵托起腰間挂着石頭,背面顯示着他的名字,擡頭,視線這次沒再逃開,鎖定住遲煜的眼睛,生怕遲煜聽不清,一字一句道:“顧、淵。”
遲煜嘴裡輕聲将這兩個字念了兩遍。
顧淵就在這時候,微彎着身,嘴角帶着不易察覺的笑,“發什麼呆啊?”
遲煜在他靠近的時候下意識想後退,但腿像是固定那了,沒動。
他望着空中的某一處,問:“你也是玩家吧?”
顧淵一愣,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回道:“嗯…對,不過跟你們不是同一車次的,也就比你們早來個一兩天。”
“你的同伴呢?”
“全死了。”
“……”
遲煜點點頭,沒再多說,邁步向前走。
他其實還想再問問拂塵怎麼回事,那根一看就不是玩家的,很有可能是這裡很重要的一個NPC的東西。
但自問兩人關系還沒到能問這麼多問題程度,隻要确定對方對隊伍沒有傷害,他也不是很在意拂塵來曆。
顧淵身為隊中存活的唯一,肯定沒有表面看起來這麼簡單。
—
村長把他們帶到了附近的客棧中,臨走前千叮咛萬囑咐,晚上不管聽到什麼不要起來,不要好奇,隻管一覺睡到大天亮就好。
還用着誇張的動作,又舉了幾個靈異事件,把其他人說的是一愣一愣的,隊伍有幾人不安的對視幾眼,人心惶惶。
遲煜站在隊伍尾聽着,顧淵在他身後,從遠處看就像從後面抱住前面人一樣,為他擋着危險。
這老頭是來搞心态的吧?
聽得不耐煩,他擡腳越過村長,沒管其他人罵罵咧咧的話,找到對應牌子,推開門走進去。
“真裝,有意思麼?僥幸逃出來還真把自己當大佬了。”
“有人不聽老人言,晚上就等着哭吧。”
男生不服氣道:“随身帶着夜壺走哪噴哪,也沒讓你不聽啊,叭叭個屁。”
隊伍有人不滿:“蔔因不是我說你,就你這脾氣,遲早栽在你這嘴上。”
被叫蔔因的男生毫不示弱,直接翻了個白眼。
遲煜手上動作沒停,“哐當”關上門,什麼聲音都被隔絕在外。
說什麼晚上不要起來,不要好奇。越是這麼說他們越是害怕,隻要不傻都能聽出來晚上有古怪,都代入到這了,晚上還怎麼睡?
遲煜心大的能裝下整個虛空之境,打小沒體會過恐懼是什麼感覺,很是無所謂的把窗簾拉上,簡單看了眼屋内物品擺放,就躺床上閉眼了。
—
窗外陰風陣陣,門縫中有趁亂刮進來的冷風,卷起薄紗般的窗簾,屋内一片漆黑。
躺在床上的青年右腿曲起,一手放在額頭,淩亂的發落在枕頭上,他蹙着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啧。”遲煜煩躁,又換了個姿勢。
不出意外,他又失眠了,數了376隻羊後效果甚微,這幾天一直都是這樣,今天白天在車上還算是奇迹般睡着了。
想到公交車,遲煜不由自主想起那位發廣财的“财神爺”,對方仿佛是個行走的安眠藥,身上的香味遲煜描述不上來,卻莫名安定。
遲煜心癢癢,難耐搓着手指,這是他在糾結時的小習慣。
這次任務比較難,明天為了找線索今晚必須保證睡眠。但問題是,那人白天他嗆過,還拆了對方飯碗(指诓錢行當),現在過去不就是貼冷屁股,找挨白眼的嗎。
話是如此,遲煜也是這麼想的,但腿有自己的想法,等他再一擡頭,顧淵的房門就在跟前。
“……”遲煜表情一瞬間變得缤紛。
尴尬事情不會隻來一件,隻見門吱呀一聲響,屋内暖黃燈光灑在他身上,再一擡眼皮,那位“财神爺”正衣冠不整,領口大開,一手擦着頭發,一手拉開門把手的姿勢和他來了個對眼。
遲煜:“……!”
顧淵:“……?”
晚好啊,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