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幾乎看不見光,離得稍微遠點的隻能看到同行人的身形輪廓。
先前都對變異黑臉人被避如蛇蠍,根本沒那閑工夫去觀察别的,現下有人能治住,衆人才發現屋内比剛出事的時候還要昏暗。
不,是被很多東西擋住了光……
窗戶外鱗次栉比地站滿了怪物,他們身高體長,擋住光源,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就立在那,默默注視着屋内雞飛狗跳的一切。
偏偏好久沒出聲的系統這時候又來添亂。
【滴——進度發布。】
【進度名稱:圍觀陰間大佬之我還可以苟】
【進度要求:小隊派二人出去圍觀,在不被異化的前提下,成功活到天亮(注意,玩家不可對侏陰發動緻命攻擊,玩家必須對侏陰保持尊重)】
【進度獎勵:五枚通用貨币。】
這幾枚破硬币能幹嘛,一條人命在系統眼裡才值五币?
衆人倒吸一口氣。
這存在感是非刷不可麼?
“怎…怎麼辦?外面那麼多怪物,咱們就是苟……那也苟不到明早啊!”
隊伍裡有好幾個人苦嗷了一大聲,當場翻了個白眼,表情像是吞了個倭瓜。
看外面這架勢,他們撐死了才能耗半個小時。
蔔因咬着嘴上死皮,突然靈光一閃,抓到漏洞,“系統說派兩個人出去活到明天就算完成了任務,那是不是說那兩人出去後剩餘的人就是安全的?”
此話一出頓時吸引了大部分話流,衆人醍醐灌頂,紛紛附和。
“對啊!隻要派兩個人出去苟好就行,反正外面還有這麼多房子,随便躲哪,就算發生什麼事了,也不算團滅!”
他們愈發覺着自己辦法可行。
但問題又來了,派誰去外面“圍觀”?
很多人默不吭聲,左瞅瞅右瞄瞄,不動聲色往後撤了幾步,這時候恨不得把存在感降得低要多低有多低。
隊伍裡有人搞起小動作,他們低着頭,用眼神交流,視線不斷往遲煜那邊杵。
意思很明顯了,他們心裡面想讓遲煜去當那出頭鳥。
畢竟他剛剛的表現是有目共睹的。
其他都畏懼的東西,他處理起來卻很輕松,有這麼現成的人幹嘛還要在他們這群普通人裡面挑選。
這年輕人會符咒看起來還挺厲害,去了說不定還有線生機,相比起來他們可是什麼都不會的普通人啊!
蔔因注意到這些人的小動作,狠瞪他們,握緊拳頭,從鼻孔冷哼一聲,“看毛啊,别想打我哥主意!”
有人不認同這觀點,“做人不能那麼自私吧,那你覺着有合适的人選嗎?除了他還有誰能制得住這玩意兒?”
蔔因差點跳起來撕爛他的嘴。
言下之意是,就因為他哥厲害所以必須在有危險的時候,不經過他本人意願就被投票去那一堆怪物堆裡?
而追本溯源就是誰讓他們是弱者?
他哥都沒說什麼呢就被安上必去的名頭,他哥也是人啊!
那群人越說越覺着自己有理,到後面自以為站在道德制高點用着本該如此的語氣。
一呼百應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們聽到一聲輕哼,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們一同朝遲煜那邊看。
心裡其實也發虛。
承受着數道視線的遲煜連頭也沒擡,歪着脖子散漫地把玩手上的“黑繩”。
侏陰從一開始的劇烈掙紮不服管教,到後來是發現實在掙脫不開,還不如攢點力氣的神情漠然,生無可戀。
“黑繩”一圈一圈轉着,看似虛無缥缈的氣卻發出叮鈴啷當的聲響,衆人咽了口唾沫,面面相觑。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那聲音無形的告訴了其他人。
我能治住它,也能放開它,這玩意可還在他手裡攥着呢。
屋子裡的燭光影影綽綽,晃着在場所有人的深不見底、各懷鬼胎的心思。
沒過多久,就聽遲煜操着一貫冷漠的嗓音說:“有什麼壞心思别打我身上,我能抓它一回,也能放他一次。”
他輕輕撩起眼皮,“你們有膽……大可試試。”
這算是赤果果的威脅了。
屋裡頓時炸開鍋,亂哄哄的,卻誰也不敢在這脾氣不好又拽上天的大佬跟前說。
隻能私底下自以為很隐秘的拉小團體讨論。
有人說,有他在外面那東西暫時不敢有大動靜。
也有人說,隻要他去外面湊人數,他們剩下好幾個人都能平安過去。
……
都是以自身利益,團隊利益出發。用左一句“為了大家好”右一句“舍己為人”把他放在一個像救世主一樣的高度,堵得他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說了那就是不對。
世上沒有絕對的是非對錯,在這間最多能容納不到二十人的小房間裡,展現的淋漓盡緻。
哪一方人數多,哪一方能為自己謀到利益,能讓自己不受到傷害,那他們就是對的。
反之,你說句不支持的,就會被當成怪人,被排斥。
人都是利己的,平時沒什麼事的時候,都好聲好量熱情的很。一旦事情出來,跟他們說了句相悖的話,醜惡的嘴臉便漏了出來,隻因為你的行為觸犯到了他們利益,需要他們為此付出什麼。
遲煜心裡突然騰生出一種“就這樣吧,誰都别活了,幹脆把你們都扔外面被侏陰啃死得了”的厭棄感。
但他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垂眸斂“黑繩”置身事外的樣子仿佛他們讨論的主人公說的不是他一樣。
【滴——剩餘時間不足十分鐘,請玩家抓緊時間派出圍觀者。】
【滴——剩餘時間不足十分鐘,請玩家抓緊時間派出圍觀者。】
【滴——剩餘時間不足十分鐘,請玩家抓緊時間派出圍觀者。】
系統廣播連響三遍,每個字都敲在人心上。話音落下的時候,屋裡面足足寂靜了好幾秒。
有個黃毛小子直接順着牆滑下,抱頭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