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天快要亮的緣故,門外頭的侏陰行動開始變得緩慢,在一溜子猶如提線木偶般的隊伍中,一位老人抱着一個東西從隊伍後面艱難地擠到前面。
樣子看不清楚,打着結的頭發長的擋住臉,背佝偻的很深,離得近了才看見,那是個破了一角的碗。
但老人卻寶貝的很,緊緊摟着幾乎要鑲進肚裡。
他飄得倒是很快,快到遲煜他們隻來得及看清一道殘影。
【滴——檢測到玩家生命值、精神值良好,已成功完成任務,後續請再接再厲】
“………”
好了,硬是聽出來咬牙切齒的意味。
“天亮了,走了。”
顧淵先他一步推開門,巡視了一圈外面場景,确定沒危險了,才把門開的更大。
“躲在房間裡系統竟然沒提示違規。”遲煜聲音不大,邁步走出去。
而且那些侏陰好像很忌諱來屋裡,晚上也隻是在這周圍晃悠。
後腳跟上的張子安差點踩空,“什麼系統?!”最後一個字幾乎破音。
遲煜往後瞥了他一眼。
張子安站穩,愕然道:“有沒有…我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根本就…沒有系統!”
他努力忽視遲煜的“我就看你表演”的表情,接着說:“系統它********,不可能****!”
他在使勁想靈宇仙首那會還說了什麼,想用後來他們發現的實情告訴現在的他們,盡量避免一些事情。
等到他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麼要補充,擡頭的時候,就看到面前兩人靜靜瞅他的模樣。
張子安:“……我是不是沒說明白?”
顧淵眼睛被初升的日光晃地眯起眼,像是透過他在想别的事。
他搖搖頭,古怪道:“沒,我們隻能聽到幾個字,其他隻能看到你嘴巴在空叭叭。”
隻能看到你嘴巴空張,聽不到聲音,好似……有什麼東西隔在他們耳朵邊,把這些劇透的話完美和諧。
張子安愣在原地,不死心的把剛才話又重複了一遍,最後急切問道:“這次呢?”
顧淵挽着臂,如實道:“隻能聽到你說的最後一句。”
張子安的心沉入谷底,一股無力蔓延至四肢百骸。
正在這時,原本懶散靠在一邊的遲煜突然站直身子。
遠處呆愣原地的張子安身形正快速變成透明,甚至能透過這副身子看到遠處的屋舍,眼見就要消失。
遲煜快走上前,指尖捏起一張符,利落地貼在張子安肩膀上。
有了這張符在,效果顯著,張子安消散真的慢了很多。
遲煜擰眉,“怎麼回事?”
張子安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和之前很多天一樣在天亮就變為透明,每次到這時候他都會憑空生出來一種不甘和憤恨。
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麼感覺,就像現在他被人留住第一反應竟然是不解。
他過了會才回神,和遲煜視線對上,“不知道,從我到這個地方就成了這樣,一到天亮就會消失,等到再睜眼又是第二天晚上。”
靈符撐不了多長時間,拖着張子安走的力量帶着更強的壓迫力,貼在肩膀上的靈符立刻化為齑粉。
在遲煜還沒來得及貼上第二張符的瞬間,原地消失。
—
顧淵:“你看到他手腕上的印子了嗎?”
遲煜餘光注意到顧淵站在自己跟前。
“嗯,侏陰印記。”
他看見了,就在手腕正中,從印記的痕色來看,存在有很長時間了。
這也是他不解的地方,張子安身上怎麼會有侏陰的印記?如果他是的話,為何沒有變成那副樣子?
當然不排除剛成型,侏陰靈和靈魂是并存的,還沒有被吞噬的可能性。可是這就跟他那一看就久遠的痕迹相悖了。
遲煜想了想,道:“你之前說張子安小時候趕闖入自己家裡的村裡人時,狀像侏陰。”
顧淵和他一對眼,明白對方心裡想的什麼。
都知道侏陰幼時需要寄生在容器或人體裡,那如果張子安是從小時候就被寄生了呢?
這麼多年他都沒有發覺,單單是進入虛空之境才變成這樣——
遲煜:“人被侏陰寄生,是不是在母體需要的時候必須傳送“營養”?”
顧淵點了點頭,“這麼說的話,他早被寄生了,那人應該還很厲害,按照張子安說的情況來看,很有可能是母體急需能量供養,他又被迫成了輸送的橋梁。”
他們邊說邊走,就要到衆人所在的屋子時,遲煜聽到這話,腳步一刹。
掉頭就往後走。
他有個猜想需要證實。
走了兩步發現人旁邊沒人,扭頭對還杵那當門神的顧淵道:“跟上。”
門神顧淵下意識要應什麼,快步跑過去,在距離人兩步遠的地方停下。
而後他突然回想自己剛才的舉動,搖頭無聲笑笑。
—
遲煜又回到了先前他們躲的屋子,這次裡面不再是空蕩無人,灰塵遍地。
裡面傳來女人的喊罵聲,孩童舉着蘋果來回打圈跑,來躲避母親的掃帚攻擊。
最後還是不幸被逮住,小孩子哭着咽下一口之前啃下的蘋果塊,剩下一大半都被母親無情奪了去。
“上供的你也吃!跟你說了多少遍啊?就是不聽!”
小孩子被吓到打嗝,水潤的大眼睛望着母親,嘴裡蹦出一句,“餓。”
這是昨天晚上不曾見到過的活躍,滿滿都是生活氣息。
遲煜突然想到張子安之前說的一句話——很多年後。
那他們現在看到的就是很多年前了。
“遲煜哥哥在想什麼呢,皺着個眉。”顧淵走到他前面,彎着腰,眼裡盛滿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