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睡睡,再醒來時,她聽見了媽媽開鎖的聲音。
不好……
秦離猛翻身起來,已經晚了。
屋子裡依舊是離開時的一片狼藉,不,應該說更加更加混亂。
桌上的早已凝了一圈油的碗碟,小狗搭着沒抽進去的椅子爬上去,将剩飯剩菜舔得一幹二淨,在房間裡撒歡,客廳和飯廳裡都是它的尿尿和便便。
一股異味。
“秦離!”
媽媽本來情緒就不太好,見狀徹底爆發了。她闖進秦離房間,皺着眉大聲呵斥:“一天就曉得睡睡睡,碗也不洗,狗也不遛,也不做事。你到底想爪子,就這樣過日子蠻?”
秦離本來有些心虛,但面對斥責本能頂了回去:“我又不是不洗不遛,不過是不小心睡着了,等哈我去都做了就是嘛。”
“等你做,不曉得要等到哪百天哦,還要我天天求到你做蠻。我不求你多勤快,就是不要天天在床上一歪起耍你那個手機,躺起長肉,喊吃飯都喊半天。你多出去活動活動,減減肥,也為自己未來好好打算哈撒。”
是你非要我起來吃的……我說直接點外賣你又不讓……而且之前說讓我好好休息休息,現在又讓我多出去活動……
秦離心裡堵了很多話,但沒敢說出來。她知道自己說出去,媽媽肯定暴跳如雷,更加生氣。她很想就這麼摔門出去,現在就出去“活動活動”,但也沒敢。
都已經二十五歲的人了,還和父母住在一起,甚至不敢肆意做決定,為自己的人生做主。
秦離有時候都覺得悲哀。
她悶着頭不說話,聽母親長篇輸出,說到後面又提到自己的事,悲觀的情緒上來,覺得自己沒用,開始掉眼淚。
秦離心裡歎了口氣,坐了過去,本能切換成了工作狀态,安慰母親的樣子熟練又略顯疏離:“好了,媽,沒事,别急。等之後身體再好點,你可以試試做點輕松的事情呢,不一定要去跑工程的。或許做點建築勞務相關的,平時就去去辦公室,不用跑外地這樣?”
母親抹了好多眼淚,最後話題又回到秦離身上:“媽媽不是想說你,就是有時候有點心急。你之前那個工作确實幹不長久,我也沒急到讓你現在就要找工作,但生活不能過得一塌糊塗了,人躺久了隻會越躺越廢。好久都沒看到你和朋友出去耍,媽媽看了也心急,你就是每天吃完飯下樓走二十分鐘也好啊。”
“……知道了。”
母女倆“重歸于好”,一起收拾了爛攤子,也“收拾”了小狗。
秦離聽母親絮叨了好多心裡話,第一次她得了大病後人蒼老的感覺。
第二天,秦離決定出門。迎合母親期盼和欣慰的目光,她覺得渾身不自在,好像在完成什麼任務。
工作日本來就沒有多少人空閑,加上秦離這兩年都不怎麼和朋友出去,一下子還想不到能約。最後,她還是化了個妝,換了身駝色大衣,決定去找阿清。
阿清是個自由職業者,開民宿、搞團建、做翻譯、寫稿子,好像什麼會幹,什麼都幹過點,似乎是個追求浪漫自由的理想主義者。
秦離和她是在酒吧認識的。
阿清是個清秀高挑的女孩,紮着半高的馬尾,慵懶随意。兩人在漫無邊際的玄談裡找到一點共鳴,因此經常聊天,從不談及現實困擾。對秦離而言,和她在一起呆着,能獲得難得的平靜快樂,像是烏托邦樣。
她們注重精神交流,隻是偶爾牽手擁抱。
暧昧嗎,有一點,但似乎又隻是朋友。
出門後,秦離才給阿清發消息,問她是否有空。
【怎麼今天突然來找我?】
兩人的約會時間向來是在周末。
【我辭職了。】秦離沒有多說。
【這樣啊。】阿清也沒有多問。【那今天想做什麼?】
【去看私影吧。】
【行。】
天堂電影院,兩人常去的約會地點之一。
她們去了常去的那個包間,裡面有張大床,放了很多娃娃,可愛溫馨。
今天阿清選的片子是《大衛·戈爾的一生》,犯罪懸疑片。兩人依偎在一起,阿清熟練地将她圈在懷裡,手臂碰着手臂,呼吸卻好像隔得很遠。
按照慣例,她們都沒有看劇透,在故事開篇就将自己對劇情的猜測寫在備忘錄裡,等着故事結束再對想法,看誰猜得準。看電影期間,也夾雜着陸續的讨論。
隻有電影。
然而,秦離今天卻無法靜下心來。
煩躁不安,讓她無法完全沉浸在電影劇情中。她側頭,看到屏幕光落在阿清臉上,照亮她白皙的皮膚,纖長的睫毛,和因為說話而微張的嘴唇。
她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麼。
秦離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沖動。
她抓着阿清的手,湊了過去,觸碰她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