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世家雲集,若論起高門顯貴,還是秦國公府、鄭國公府、定安侯府、靖遠侯府這四大公侯世家,朱門高第,煊赫顯貴,權勢滔滔。
城東的昌平伯爵府,雖不如城中這四大家族煊赫權勢,但因着家中姻親的關系,硬是在燕京城中的一衆世家中占有重要的一席,地位僅次于四大世家。
老爵爺的嫡長子娶了秦國公府老國公家的四小姐,就是如今的昌平伯府伯爵娘子秦氏,長女林氏又嫁了定安侯府老侯爺的嫡長子,便是如今定安侯府的侯夫人,前些年更是有人說,林家怕是還要出第二位定安侯府的嫡夫人,隻随着官家賜婚,不得不打消了兩家再次結通家之好的念頭,但這陣子又有人傳定安候府上唯一嫡出的侯府小姐同鄭國公家的世子青梅竹馬,且頗得鄭世子青睐,而這位嫡小姐,正是昌平伯府出的那位定安候夫人家的掌上明珠。
世人向來愛趨炎附勢,曲意逢迎,攀高結貴,昌平伯府的席面尊榮體面,自然引得城中各府的貴婦們,争相前往來錦上添花。
一大早,漆紅大門前油壁香車從城中各處絡繹而至。衣香鬓影,雲鬓鎏香,好不熱鬧。
油壁香車接連落穩。
按着這燕京城裡高門大戶的規矩,未出閣的千金小姐們是不能随意露面的,又因男女大防,更不能與外男相見,是以宴席往往都是設在後院,千金小姐們自然也是要由府上的軟轎擡到後院去的。
葉纖纖是出閣女兒,按禮應當陪着葉氏在前廳和夫人們先寒暄交際的,但葉氏第一次帶女兒參加世家勳貴家的高門盛宴,生怕女兒翩翩在府上驕縱慣了,到了人家府上收斂不足,萬一出了纰漏,豈不得不償失為她人做嫁。
留翩翩一人在後院,雖有丫鬟翠喜照料,但終究不頂什麼大事,而且近來那便宜女兒江绾是有些邪運在身上的,整個人也有些邪性,現下又帶來那個江菱做幫手,萬一翩翩同她再起了口角争執.......這種場合都是内宅掌家的貴婦内眷,都喜歡端莊娴靜的姑娘,須暫避鋒芒,祯柔娴靜。
葉氏在這種大事上還是拎得清的。她細細思量一番,便讓長女葉纖纖去後院陪着葉翩翩,囑咐她看顧好自家姊妹。
葉纖纖柔順應下,在伯爵府其中一着青綢裙衫的丫鬟的帶路下,領着丫鬟碧環往後院走。
伯爵府高大氣派,曲徑通幽,花木扶疏,亭台樓閣,花園水榭,雕梁玉徹,處處皆可自成一景。碧環跟在葉纖纖身後,一怕露怯二怕失禮,不敢擡眼,卻還是忍不住瞟了兩眼,心中為之震撼。
鬼使神差竟生出“伯爵府都如此氣派,那侯府豈不更勝一籌”的想法。
過了那扇精雕細刻的垂花門,那引路丫鬟止住腳步,不卑不亢同葉纖纖主仆說道:
“前面就是後院,小姐直接過去即可。”
伯爵府上規矩大,前廳後院的丫鬟各司其職,未敢逾越。
葉纖纖主仆倆入了後院,自有專在後院伺候的丫鬟上前來引她們去安置小姐的花廳裡。
入了花廳,一旁的碧環見近處無人,終于用兩人才能聽到的音調,忿忿不平道:
“夫人也忒偏心了點,二小姐多大的人了,還要大小姐看顧,說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話。況且,這眼下正是咱們結交京城高門大戶貴夫人的好時機,咱們回了青州說了,刺史大人和夫人定然也覺得面上有光,高看大小姐一眼,眼下夫人卻讓大小姐去那後院,同那些未出閣的小姐們周旋,這心真是都要偏到腳後跟了。”
葉纖纖蕙質蘭心,又何嘗想不到,但她母親偏心亦非一日兩日,一年兩年,漸漸便也慣了。隻是如今被人點破,無非是平添無奈何罷了。她們姐妹的出身本就不光彩,對外是葉氏再嫁帶進侍郎府上的繼小姐,實則,是婚内母親同生父江知年,暗度陳倉下,暗結的兩顆珠胎。
這事江家隻有老夫人、父親、母親和母親那心腹婆子知曉,她和翩翩因着如此不能見光的身世,得到父親的愧疚、祖母的輕視和母親的縱容與溺愛,翩翩更是被縱得驕橫任性,而她作為長姐,自小便被母親不斷洗腦,要看護好妹妹,姐妹一體,榮損與共。
心中縱然萬語千言,但眼下實在不宜多說,葉纖纖歎了口氣,說道:“碧環,慎言。”
碧環一擡眼,剛欲再為自家小姐說句話,卻被面前的一抹姝色所震懾住。
滿院子的世家貴女千金小姐站在一起,碧環一眼便看到了,府上那位從前呆頭呆腦的三小姐,此時雲鬓花顔,巧笑嫣然站在幾位千金小姐中間,貌美奪人。
江绾穿一襲海棠紅绫緞面蝴蝶撲花裙,外罩绯色绡紗衣,襯得她身姿袅窈。面若芙蓉,眉目如畫,明豔動人。她今日梳了飛仙髻,發髻上斜插一把綴滿珍珠點綴碧玉的鎏金梳篦,還插了支琉璃流蘇珠花簪,并一支金鑲寶石蝙蝠簪,寓意福在身邊。
更為絕妙的是,那梳篦滿滿的珍珠在陽光的照耀下閃出奪目的光芒,嬌嫩的唇角微微上揚,端的是一位絕色佳人。
花廳中,不少貴女千金對江绾過人的美貌,本就已經掩不住眼紅。待相互引見時,知曉江绾的身份,是江侍郎府上的三小姐。千金小姐們相繼想起,眼前這位,不正是定安侯府裴三公子的未婚妻?
有人在心裡失落,有人在心裡憤怒嫉妒、還有豔羨、抑有哀傷,一時間,小姐們竟五味雜陳。
年輕的千金小姐們平時眼高于頂,面上端莊娴靜,私下卻多驕縱,那點拜高踩低,又心生嫉妒的小心思,如何能掩飾的住。相互看了又看,雖然都隻是僥幸,但還是想要看看,有沒有哪個昏頭昏腦的蠢蛋小姐,出來為大家說句話,來解一解心頭這口悶氣。
沒成想,自古蠢人多作怪。還真就冒出一個沒帶腦子來的千金小姐,站出來,走到江绾近處,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