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桔梗接着道:“他本名叫什麼?”
“裴徵。”
方桔梗一愣,裴是皇姓,除了皇族以外,沒幾個人能擁有這個姓氏吧,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聯系。
“我們去裡面看看。”謝浮州忽然淡淡開口。
方桔梗疑惑地看向他,但還是點了點頭。
怎麼忽然要進去裡面,他察覺到什麼問題了嗎?
……
殿内。
面容慈悲,手握佛珠,全身金黃的高大佛像立于廟宇正中間。他的表情安靜肅穆,慈眉善目,似乎慈祥地注視着每一個來參拜的人。
方桔梗站在蒲團前,擡眸看着眼前的佛祖,心底無波無瀾,手臂垂落在紫衣側旁。
神佛不曾眷顧于她,她亦不曾潛心禮拜過,從小到大,在每一次命運的分叉口前,拯救了她的都是她自己。
金黃的大殿中,方桔梗微微偏頭,看向身側的謝浮州。青年身形颀長,從容淡泊地立于原地,整個人幹淨得纖塵不染,通身似乎都籠罩在冰雪中。
原著對他的描述再次出現在她眼前——
“謝浮州從來都是如此,從一始終的淡然,從一始終的疏離,似乎世上沒有能牽動他情緒的事情。絕對的強大,也意味着絕對的孤寂。
當他面對殘酷的月光時,他的命運隻會逆轉在手中的劍。”
……
不追劍挂在青年的腰側,謝浮州安靜地注視着眼前的慈佛,長睫微顫,白皙的臉龐被昏黃的光芒裹在其中,他的身形仿佛都融于和諧的畫面裡。
方桔梗勾起一抹淺笑,帶着幾分調侃:“真是沒想到仙君您這種人還會信神佛,我還以為您是那種不折不扣的唯劍主義者呢。”
聞言,謝浮州也少見地露出幾分柔和的神色,溫聲道:“原來你是這樣想我的。”
然後,他轉過身,不再望向佛像,看向殿中的其他地方:“不過我确實并不信仰于此,能用武器解決的事情,還用不上神佛出場。”
謝浮州将目光轉向她,黑眸裡的情緒微動:“謝某不會将機會留給祂們抉擇,想來方小姐也是這樣的人。”
聞言,方桔梗有些微愣,沒想到對方會把話題扯到自己身上,她一時也忘記在對方面前立下的柔弱人設,杏眼微眯,漾起淡淡的笑意:“當然。”
某種程度上,他們從來都是一類人,不瘋魔不成活。
她想到原著中的片段。
【重重血影中,向來一塵不染的白衣染了大片的血,年輕仙君持劍踏過這一地的屍體。
“謝浮州,我詛咒你不得好死,詛咒你永生永世都将墜入阿鼻地獄,哈哈哈哈哈!”滿臉傷口,鮮血從他的腹部噴湧而出,男子瘋狂大笑道。
菩提佛寺下,身穿袈裟的和尚坐在蓮座上歎息:“長陵,你執念太深,殺戮太重,終有一日會因此萬劫不複。”
“值得嗎?”
“值得。”謝浮州薄唇輕啟,淡淡開口。
悠悠竹林裡,鶴重子把玩着手裡的命牌,看着對面固執的身影,久久沉默着。
很久之後,他于心不忍道:“就這樣把自己變成一件武器嗎?”
“謝浮州,你是千竹宗曆代最出色的弟子,擁有最能倨傲的天資,本來可以擁有很好的一生。”
他眼神複雜地看向青年:“這是你自己做出的決定,我無法說什麼,但我不能眼睜睜看着我從小養到大的孩子否定了自己的人生。”
“你終有一天會因自己今日的選擇而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長陵甘願。”少年回道。
純白水湖中,鮮血順着少年清瘦挺拔的身軀流下。白茫茫中,是濃豔的紅。
渾身的鎮痛下,他的表情仍平淡漠然。
“你不痛嗎?”滿頭白發的老人笑着問道。
“痛。”謝浮州淡淡回道。
“那為何不停下。”
“越痛越快。”他的嘴角溢出一絲血。
“瘋子。”老人哼笑道。
“會下雪嗎?”謝浮州靜靜地問。
“這裡終年不落雪。”
“那真是,太遺憾了。”
或許,他辜負了一場經年的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