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多麼觸不可及的存在。

連三界的史書都無法捕捉多少祂留下的痕迹，有時讓人懷疑，祂是否真的存在。

“你是怎麼知道這是月神的……呃，錨點？”

對上她質疑的目光，樓不妄從容開口:

“你應該不知道，秋别門一直是三界中聆聽神谕最多的宗門，連仙門之首千竹宗在這方面都不及我們。”

“……神谕？”方桔梗愣住。

她是知道神的存在，但她所說的神，是指潛心修煉，飛升到上重天的仙人。

這些所謂的“神”幾乎不露面，隻在下重天的各仙門中出現獲得成神業的弟子，才會屈尊降貴來到下重天，來接走飛升的弟子。

而幾百年來，唯一出現飛升預兆的仙者據方桔梗所知僅有謝浮州一人。

聽說在他十六歲時，上重天就有神官來到千竹宗，想要帶謝浮州走。

然而讓整個三界都為之震驚的是——

少年一口便回絕了神官，然後毅然決然的加入仙盟。

仙盟作為三界某種意義上的“守護神”，自然是令所有人敬仰的存在，可是對比上重天的神宮，換做其他任何一個人都會毫無猶豫的選擇後者。

凡人成仙問道，所盼望的都是能飛升成神。

但顯然，謝浮州是個非常“離經叛道”的人。

方桔梗知道他為什麼拒絕上重天的邀請，因為謝浮州認為自己的力量應該用在真正有需要的地方，比起高坐于神台，他更願意用手中劍護住芸芸衆生。

……

但問題是——

“千竹宗也沒少和上重天的人交流，燕無君，難道你不清楚這些所謂的神，歸根究底不過是修為境界更高的‘人’嗎？把他們的話稱為神谕，也未免太擡舉他們了。”方桔梗臉上劃過一絲譏諷的表情。

樓不妄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搖了搖，“我指的可不是那群自恃清高的神官。”

“而是真正的神明——月。”

巨樹下，微風吹過，方桔梗臉頰旁的發絲随風飄揚。

“祂既然真的存在的話，對秋别門能傳遞什麼神谕。”方桔梗微眯雙眼，眼底仍是深深的不信任。

樓不妄低下頭，表情肅穆，異常專注認真地思索，讓方桔梗都忍不住瞟他兩眼。

然後，她就聽到對方說:

“天冷了，祂讓我多添衣。”

……

方桔梗直接把扇子甩到青年身上，氣的大喊:“你能不能正經點！”

樓不妄連忙接住扇子，一雙裝着漣漪潭水的桃花眼彎起來，唇角是止不住的笑意:“别生氣，不逗你就是了。”

方桔梗沒好氣地開口:“你真的是秋别門的弟子嗎，我還以為你們都是一闆一眼的老古董。”

樓不妄輕笑一聲，開口道:“我有個小師妹性子倒是和你形容的差不多。”

然後他輕咳一聲，收起臉上不着調的笑說道:“好了，說正經的，秋别門曾經确實收到過來自月神的神谕，但是距離最後一次聆聽到神谕已經過了幾百年。”

他把木匣子再次放到方桔梗面前，“這回你知道了吧，我之所以清楚這是錨點，就是因為曾跟随我們掌門有幸看到過月神的神迹。”

方桔梗還是有些懵，“可是這跟你出現在這裡有什麼關……”系。

系的音還沒落下，方桔梗的腦海一瞬間就清醒了。

原來是這樣！

“仙盟并不信仰神明，所以這裡根本不應該出現月神的标記，這便是不和諧的地方。”她恍然大悟。

樓不妄點了點頭。

然而，方桔梗說完之後，表情還是變得無語至極:“你還是沒有解釋，為什麼你進入結界了啊！”

樓不妄聞言，也露出無語的表情:“你以為我想進，我還想留住自己的小命呢，關鍵是你剛進結界，它就出現在你的腳邊，可你撿都不撿，就把它踢走了啊！”

方桔梗這才想起，好想她剛進的時候，腳邊确實有個東西，但她當時因身處仙盟滿心驚訝，根本沒看清究竟是什麼東西，就當做石子踢開了。

“哈哈……”她尴尬地笑了笑。

樓不妄見狀，哼笑了兩聲，就拉住了她的手腕，“行了，讓你一個人行動，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破除結界，走吧，我帶你速戰速決。”

方桔梗不喜歡肢體接觸，作勢就要掙開。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微冷的聲音響起——

“你們在做什麼？”

聞聲，方桔梗驚慌轉頭。

隻見謝浮州握着不追劍，面色冷淡地看着他們，然後，目光落在她被握住的手腕，眼底的情緒晦澀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