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溜”聲音響了幾下，最後的蜜桃果肉也被吸完了，方桔梗決定放過這個剩下冰塊的杯子。

“我還是覺得他倆說的挺玄乎的。”方桔梗放下杯子，若有所思說道。

紀雲亭點了點頭，面對水鄉的潮濕空氣有些不适應，輕歎口氣，然後說道：“确實，不過世上迥異的國家多了去了，也不差琴逢一個。”

方桔梗觀察到對方的表情，說道：“你是西洲人？”

紀雲亭問道：“嗯，你呢，看着也不像是南邊的。”

“我原來在東都的梨花鎮生活過一段時間，後來搬走了。”方桔梗說道。

白衣女孩思索了一下，問出聲：“我知道這個地方，《人界萬國收錄》裡提到過這裡有三界最大的梨花樹，星移鬥轉，千年不朽。”

她看向方桔梗，女孩搖了搖頭：“我沒親眼見到過，那棵樹離我家太遠了，我看到的隻是湖面倒映出的虛影。”

巨枝直入雲霄，飛鳥擦過梨花，在翠綠的水面映射出高大的泡影，年少的方桔梗隻這樣見過傳說中的它。

兩個女孩走在白玉橋上天馬行空地聊着。

這時，方桔梗像是想到了什麼，問道：“對了，亭亭，既然琴逢是秋别門的下屬國，為什麼與那裡沒有一絲一毫的相像之處啊。”

就連千裡之外的芳絮，全國上下裝飾的也比琴逢更像佛門。

想到芳絮，方桔梗想到那個不知算不算得上完成的任務，雖然兇手已經找到了，但是也沒有留下一絲痕迹。

甯氏一族的血淚史也在曆史長河中再掀不起一絲水花，徒留兩個非人非鬼的幽人少女，淚水與血肉融合在一體，永遠消散在東海海底。

方桔梗歎了口氣。

紀雲亭回道：“因為樓掌門不喜歡琴逢。”

聞言，方桔梗甚是詫異：“啊？”

“這在三界倒算不上什麼秘辛，樓章白從未踏足過琴逢城，甚至連派來駐守的弟子也比其他屬國少了足足二分之一。”

“為什麼？”

“不知道，大人物的喜怒哀樂誰能猜透，凡人不過是他們腳下随處可見的塵埃。”紀雲亭淡淡說道，神情沒什麼變化，眼底卻透着對仙門如今的腐朽制度的厭煩。

方桔梗也哼笑一聲，表示贊同。

本應是三界最神聖純白之地，卻被名家大族壟斷了仙途之路，近些年能夠踏上通天之途的出身貧寒的凡人越來越少。

仙境與凡間又有何不同。

“不過我倒很想見見這位傳說中幾乎從不露面的樓掌門。”紀雲亭接着道。

方桔梗想到了另一張與樓章白幾乎如出一轍的臉，“我見過他的‘弟弟’。”說完露出了無語的表情。

紀雲亭變得微愣：“弟弟？樓掌門不是孤兒嗎？”

“就是說啊！這個滿嘴吐瞎話的家夥！”方桔梗翻了個小小的白眼。

走下橋階，二人的面前漸漸出現一排又一排桃花樹，粉色的花瓣吹拂着衣擺，遠處，高大的牆面若隐若現。

方桔梗将目光落在擦肩而過的樹，扯下幾片桃花，然後将它們吹落。

“……其實我很感謝樓掌門。”紀雲亭靜靜說道。

聞言，她轉過頭，表示願聞其詳。

紀雲亭接着開口：“在幾年前，春溪宗因為種種原因差點就要解散了，是樓掌門資助了我們，給予了我們許多寶器，靈石，還有有關仙法的書卷。”

“要是沒有他，我今日也沒有參加飛仙大會的機會。”

“我也在宗門聽說過這位樓掌門的種種事迹，看來‘善佛’之名無愧于此。”方桔梗認真說道。

她腳步一停，站在一顆桃花樹下，輕輕地折了兩個桃枝，上面的花瓣嬌豔欲滴。

……

穿過牆壁，她們坐上小舟，看着水上飄落着花瓣，方桔梗将水伸進溪流，感受着冰涼劃過手腕。

紀雲亭隻以為她在玩水，沒再往這邊看，所以并沒有看到水面上映出了女孩冰冷的視線。

她不動聲響地将手伸回，然後摸向袖子，最後将視線落在桃枝上。

……

走到一座高大的府邸前，二人終于停住了腳步。

“這裡是接待千竹宗弟子的臨時辦事堂，萬仙子應該就在這裡，我不是千竹弟子，就不陪你進去了。”紀雲亭開口說道。

方桔梗點了點頭，道謝完之後，兩眼彎彎說道：“會場見。”

“會場見。”紀雲亭也笑着回道。

……

“空山仙尊座下弟子，方桔梗。”

她抱着桃枝，右手掏出弟子令牌，朝門口坐着的兩個千竹弟子晃了晃。

他們二人互相看了看，猶豫幾瞬，然後才弱聲道：“哦……你進吧……”語氣裡滿是小心翼翼和微弱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