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楊若倚在窗邊望着飄霏的柳絮。她從前沒見過雪,讀到一句詠雪的詩,“未若柳絮因風起”,便想象着雪就該是這樣的,于是也很喜歡飄絮時節。可此刻,眼前紛飛的柳絮隻是讓她覺得纏纏繞繞,煩躁異常。無根的東西,呼地一聲,偏就蕩了滿天,真是惹人生厭。
“小若,下課了,我們回家”,見楊若沒反應,林希走到她背後,拍了拍她的肩,“想什麼呢,回家了”
楊若回過神,也不作答,隻轉身向外走。林希忙跟上,時不時地想要搭話,但無論她說什麼,楊若都一聲不吭,林希便知道小姑娘這是生氣了,隻得默默走在她身後幾步遠的位置。
楊若見林希說這說那,就是不提畫室的事,心頭怒意愈勝,腳下的步子也越邁越快,林希隻得也跟着加快了步伐。不料楊若卻忽然駐足轉身,兩人正正撞上。
“你”
“這”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
林希見楊若不再說話,再次主動開口,帶着些微讨好,“這不是回家的路,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辦身份證”,毫無感情的回答,公事公辦的語氣。
林希有些讪讪,“辦身份證呀,對,該辦,是該辦。以後就不用幹什麼都要先去開介紹信了”,邊說邊偷偷瞄向楊若,“我們将來想去哪裡玩,就都很方便了”
“嗯”,捉摸不透的回答,似是認同,又似是等待坦白。
林希歎了口氣,終于開口,“我不是有意瞞你的,你馬上要預考了,我不想......”
楊若打斷了她,“什麼時候開始的”
“打我來到鎮上,關于我是是非非的流言和猜測就沒斷過,你是知道的”,見這話題避無可避,林希隻得回答道,“這段日子不知又新添了什麼說法,陸陸續續有學生從畫室退課了”
“要是我今天沒來,你打算一直瞞着我嗎”,極度委屈,極度懊惱,明明說要風雨攜手,卻将她瞞得密不透風。
“我沒有,我隻是覺得這些事都不重要,不值得影響你的複習狀态”
“可我覺得重要!”,不知該怎樣才能讓她明白她的一切在她這裡都十分重要,她忽然覺得疲憊,“林希,我對你來說,是不是個累贅”
“不是,不是這樣的”,林希不知該如何解釋,聲音低了下去,“小若,對不起”
“林希,我不是什麼你擺在屋子裡的擺件,隻要漂漂亮亮幹幹淨淨地擺在那裡就好。我有思想,我會難過,想到你自己承受了那麼多,我卻半點不知道,我會怪自己”
“對不起”
楊若沒有應聲,轉身繼續往前走,隻是放慢了步伐,林希趕忙快走幾步,走在了她身旁。
一群孩子跑過,其中的一個孩子手中扯着風筝線,風筝在她們身後搖搖晃晃地飛了起來,待到林希和楊若再次經過她們時,她們已經将風筝穩穩地放上了天。較大的一個孩子從包裡掏出剪刀,正要剪斷風筝線。
“姐姐,可不可以不剪啊?”,放風筝的小孩依依不舍。
哄她的人語調溫柔,但态度堅決,“剪斷讓它飛走,才能放走晦氣呀”
風筝最終還是被剪斷,跟着風遠遠地走了。楊若忽然想起,去年春天,她第一次帶林希去徐奶奶家,原本是想要跟徐奶奶學做風筝的,聽故事給聽忘了,後來也沒去放風筝。
夜晚,林希家。
林希洗完澡出來,見楊若還是她進去時的樣子,正襟危坐,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