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壩裡還是一片泥地,許青靈在前方帶路,為了不讓姜南枝感到不自在,主動找話說,争取不冷場。
“前兩天這裡都是雜草,李嬸一家剛幫我把草割了,翻了地。院裡都是土的話,遇上下雨天就麻煩了,所以接下來我打算去河邊撿點石頭,把院子鋪一鋪。
“聽說村裡好像有座山上全是竹子,不知道在哪。到時候我問問路,去那座山上砍點竹子回來劈開,重新紮一圈,當院子的籬笆。
“啊,這麼一說,隻是一圈竹籬笆的話,好像有點太單調了,不然我再去挖點刺叢什麼的,栽到籬笆下邊,你覺得怎麼樣?
“等到來年開春,刺花扒着籬笆長起來,滿牆白的黃的,應該會很好看。而且它要是在竹籬笆上長滿了,全身是刺,也能當一道防線了。應該沒人會那麼想不開,踩着刺叢翻進來吧。”
姜南枝邊走邊聽,眼神裡流露着驚訝。
刺花她是知道的,山上多得很,一叢一叢聚在一起,到了開花的時候,眼睛掃過去,處處都是小花,很好看。
不過村民們都嫌這東西礙事,平常上山要是手裡有柴刀鋤頭的,都會順手把沿途的刺花砍掉或者挖起來,丢到一邊。
等過一段時間,那些枝丫被曬幹了,再拎回家當柴火燒,拿去點爐子。
像許青靈說要把刺花挖回來種在牆角當籬笆的,她還是第一次聽見這種想法。
望着周圍的空地,姜南枝的腦海裡已經想到了春天夏天到來,刺花開放時的樣子。
她心裡忽然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說不清是什麼,隻是感覺心裡有溫水流過。
許青靈将課本放到簡陋的卧室書桌上,原本打算去做飯,袖子移到一半,看見拘謹地站在堂屋中間的姜南枝,她心生一計,又把袖子放了下來。
“南枝,你能幫我個忙嗎?”
姜南枝連忙點頭,“你說。”
許青靈尴尬地笑笑,“我不會生火,所以……”
“我幫你。”
竈房裡,許青靈站在一旁,看着姜南枝利索地用柴刀劈出一些細柴,輕松把竈台點燃。
時機差不多了,她從架子上扒出一顆昨天李嬸給的白菜,絮絮叨叨。
“昨天我買了塊肉回來,放不住,打算今天中午剁成餡兒,跟白菜一起包餃子。餃子餡兒怎麼做?餃子怎麼包?能教教我嗎?”
姜南枝拍拍衣裳站起來,接過那顆白菜,細聲細氣,“我來做……”
許青靈也沒說什麼,點點頭。
接下來的時間,她見縫插針地給姜南枝打下手,算是找點存在感。
隻見姜南枝非常熟練地和面、洗菜切菜、剁肉拌餡,沒過多久,就開始包起了餃子。
她擀皮的速度很快,擀面杖幾下就壓出一張餃子皮。再挑一筷子肉餡放上去,餃子皮邊緣捏在一起,雙手虎口微微扣合,往裡一掬,一隻漂亮的餃子就成型。
許青靈看得連連發出“哇”的驚歎聲。
“天啊,南枝你好厲害,包餃子又快又好看……啊,我這個怎麼漏了……”
“是這麼擠的嗎?好像不對……”
“哇,我包成這樣了你還能改好,南枝大夫妙手回春啊!”
姜南枝很少很少會受到這樣的誇贊,看着許青靈笨手笨腳捏出個奇形怪狀的餃子,她忍不住想笑。
但這種笑并不是嘲諷,而是從心裡覺得快樂,覺得自己終于有用了,能幫到别人的忙。
許青靈努力把餃子往醜了造,邊跟着幫倒忙,邊觀察姜南枝。
這小姑娘似乎很是開心,眼睛彎彎的,嘴角也難得地上揚了。甚至在這種鼓勵buff下,她原本就快的速度還在更快。
看着看着,許青靈也不禁有了笑意。
雖說現在她正對姜南枝用的是欺騙的手段,但不管怎麼樣,結果都是好的。
人最好的變得更好的動力,永遠都是“被需要”。
沒過多久,一大盆肉餡就全部包完,而且面團正好沒剩。
水開後,姜南枝撿了二十來個餃子放進鍋裡,蓋上了蓋子,剩下的一盤準備放回架上。
許青靈連忙阻止,“哎哎哎,幹嘛呢,怎麼才煮這麼點?”
“我……”姜南枝結巴了一下,“我走了,你……下幾頓,吃的時候再煮……”
許青靈沒聽她解釋,将大搪瓷盤子端過來,掀開鍋蓋,往裡嘩嘩又下了一大半。
“不行,你還不能走。幫了忙是要吃飯的,這是我家的規矩。這頓午飯都是你給做的,你必須陪我一塊兒吃。”
姜南枝傻站着,拒絕也不是,不拒絕也不是。
拒絕的話擔心許青靈會生氣,但不拒絕的話,又擔心許青靈以為她是特地挑了飯點過來占便宜,好蹭飯。
村裡這種情況不少,許多人嘴上不說,可心裡總歸是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