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許青靈乖巧點頭,“當時繼母她們都在,父親沒直接說叫我投奔誰,隻拉着我,在我手心裡寫了字。他病得厲害,手很抖,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寫的是什麼……”
孔思源暗拍大腿。
寫的一定是自己,因為從來沒聽老許說過他在這邊還有什麼别的親戚。
他忽然感覺心裡堵得厲害。
兄弟被人栽贓陷害,臨死前将閨女托付給自己。如果不把閨女安頓好,都對不起這麼多年的兄弟情誼。
“青靈,這樣吧,你留在縣城,叔叔給你找份合适的工作,你看行不行?”
眼見邁入正題,許青靈松了口氣,“謝謝孔叔叔的好意,但我已經決定在紅花村過日子了。城裡雖好,可我看見這些心裡就堵得慌。
“住在鄉下其實很好,山川秀麗,風景如畫,自給自足,更重要的是不會有那麼多糾葛。現在,我很滿意我的生活,不打算做什麼改變。”
孔思源知道,許青靈是讓這次的事吓到了。
那麼膽小聰明的一個姑娘,莫名其妙被卷入漩渦裡,怎麼會不怕呢?
母親早故,就連她唯一能倚仗的父親也沒了。從此孤家寡人,異鄉漂泊,想想就可憐。
看許青靈的意思,要是他再多說,怕是隻會引起反感。可要留許青靈在鄉下獨自生活,又很擔心她的安全問題。
雖說姑娘看着跟人高馬大沾點邊,身子骨也并不瘦弱,但他記憶裡,她還是個純真膽小的女孩兒,碰見老鼠都能被吓得哭唧唧地直往大人懷裡鑽。
在鄉下沒人照應,萬一有人欺負她怎麼辦?
她從小到大都是個乖乖女,嘴巴不利索,不會罵人,體質也弱。讓别人罵了隻能躲起來哭,被人推搡或者打了隻能忍氣吞聲。
這怎麼行!
孔思源越想越覺得一定要把許青靈留下來。
他自己也是有兩個閨女的人,想到兩個女兒被人欺負成這副模樣,他就忍不住火大。
“青靈啊,你再……”
“真的謝謝孔叔叔。”許青靈再次回絕,“或許等我緩過來了會改變主意,但現在,我是真的不想搬到城裡,隻想在鄉下過我的閑散日子。”
“……”
“請叔叔理解。”
話都說到這地步上了,孔思源也沒法強行改變許青靈的想法,“但是你一個姑娘家,不安全……”
“那倒不會,而且我并不是孤身一人,在村裡還有好幾家對我很照顧的人家戶,加上楊校長關老師他們也在幫我,所以不會出什麼問題的,請您放心。”
考慮到這位叔叔确實是在關心自己,許青靈也努力耐着性子跟他聊天。
但邊聊,就邊看牆上的鐘表。
孔思源注意到了她的舉動,有些好奇地問:“怎麼了?你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我一會兒要回家,得去趕最早的一班大巴,所以……”許青靈指指鐘表。
見她把話都說成這樣了,孔思源也沒什麼好再周旋的,歎口氣,“不着急,我喊小周開車送你去車站吧。”
許青靈連忙站起身鞠躬,“那就謝謝叔叔了。”
“等一等。”孔思源從抽屜裡拿出個信封,“青靈,這是當初我家裡有難時,你父親傾家蕩産借給我的錢。現在我已經沒法還給他了,你拿着吧。”
“……”許青靈愣了一下,還是上前接過信封。
“你好好照顧自己,有任何困難,就向叔叔開口。”孔思源拍拍許青靈的肩。
“謝謝。”許青靈點頭。
下了樓,司機小周開車将她送到車站,坐上大巴的一刻,她勉強松了口氣。
……
胡娟子坐在桌邊喝着稀粥,嘴上罵罵咧咧。
原本昨天就能把姜南枝送走,沒想到姓許的留了一手,囑托幾家人一直在外頭晃來晃去,偷聽她家的動靜。直到入夜了這幫家夥也不走,輪流看着,害她們不得不把計劃延後。
再耽誤下去,等姓許的瘟神回來了,這人就送不出去了。
她正琢磨怎麼引走外頭的那些人,孟秀秀就跑出來,臉上有些慌亂。
“媽,咋整啊!”
“咋了?”
孟秀秀壓低聲音道:“姓姜的拿腦袋撞桌腿,把腦袋磕出個坑了!那血咋也止不住!”
“啥?!”胡娟子吓了一跳,連忙放碗起身走向最裡頭的一間房。
推開門,就有一股鐵鏽味撲上面門。
隻見屋子的角落裡,姜南枝穿着一身紅衣裳,被麻繩五花大綁。
她背倚着牆,嘴被布坨塞住,臉色蒼白,暗紅的血流過臉頰,頭上纏着兩圈被打濕的布,意識已經不太清醒,随時都會倒地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