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閉上眼,你睜眼瞧瞧。”
“你趕緊閉眼吧!”女聲有幾分咬牙切齒。
“成。”男聲銜着松懶笑意,哼笑一聲像極了調情。
覃二娘子的嗓子也有些幹啞了,好奇心在色膽的慫恿下,竟生出了無與倫比的勇氣來!
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去夠竹簾,心髒砰砰直跳,手也在微微顫抖。
終于摸到了竹簾一角,隻要掀開,就能看到無邊春色!
她激動地拉開一道口子。
卻不料,人沒看着,一杯溫涼的茶水竟迎面将她澆了個透底。
随即而來是一聲怒喝:“什麼人!”
覃二娘子再也顧不得其他,嘤的一聲,使出這輩子吃奶得勁,掩面拔腿就跑!
覃二娘子落荒而逃,跑到途中左腳踩右腳,險些把繡鞋踩丢。
竹簾被人掀起,霍令儀趴在窗沿上笑得直不起腰。
肩膀因為笑,一顫一顫的,歪歪向一側靠去。
越少珩半個身子倚在窗台上,姿态散漫慵懶,他對這樣的惡作劇見怪不怪,自然不會像她那樣大驚小怪。
肩上被什麼東西很輕的碰撞了一下,蜻蜓點水。
如同一團棉絮,沒什麼重量,輕叩在自己身上。
低頭看向撞進自己懷裡的人,她笑得花枝亂顫,但笑容裡的意味很純粹,隻是因為好笑。
她的目光牢牢聚焦在那位小娘子身上,對周遭一切恍若未覺,應該不是故意為之。
也許隻是挨蹭到,也許隻是衣料碰到。
若即若離的距離。
除了他,再無人察覺。
雙臂安靜地垂在身側,并沒有把她推開的意思。
隻是看到她笑得開懷時,鬼使神差的也跟着笑了一下。
多低級的一個玩笑,他都沒覺得有多好笑。
但是當她參與進來後,竟然讓他生出與人共享也未必是一件壞事的念頭來。
他向來不喜歡與人解釋,懂得人自然懂。
他也不喜歡與人協作,便宜行事即可。
不管做何事,有趣無趣,他都沒什麼感覺。
敗了不怕丢臉,成了獨享成果。
但有人同流合污的話,他體會不到的愉悅,竟然能由旁人傳遞到他身上,一切又變得有趣起來。
這種奇妙的感覺好像也不賴。
越少珩悠悠歎息道:“還不算笨到無可救藥,起碼知道接我的話了,就是反應遲鈍,孺子難教。”
霍令儀聽他又在貶低自己,想都沒想就開口反擊:“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天天琢磨着怎麼欺負人?不然誰有你這樣的反應能力。”
她起先确實沒有馬上領悟到越少珩想做什麼,但她身在局中,比外面的小娘子更清楚當前形勢。
當越少珩說出偏離事實的話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
更何況越少珩還拿着茶盞對她做了個潑水的動作,她要是還不明白他的意思,未免也太愚笨。
這件事雖不講道義,但确實是最合适的辦法。
好奇害死貓,隻要她不掀簾子,也就不會被潑水,橫豎也是由她自己做決定,也賴不到旁人。
于是她就暫時放下成見配合他。
越少珩輕笑出聲:“多謝誇獎,我就卻之不恭了。”
霍令儀落下竹簾,瞥他一眼否認道:“誰誇你了,少自戀。”
越少珩俯身靠近,問出心底的疑惑:“話說回來,你還真看過男人的身體?”
他俯身的時候,膝蓋不經意地壓在了霍令儀的裙擺上,正好把一條淺粉色的腰帶抵住。
二人說話時,誰也沒有留意到這一點。
霍令儀面對他的疑問一時無言以對,見沒見過都是其次,怎麼回答才是重點,她可不想被他抓住話柄。
她刻意闆着臉,一本正經道:“沒見過,胡謅的。”
越少珩支起一條腿而坐,單手支頤,似笑非笑地調侃她:“我可不信,正常姑娘家哪裡知道男人有腹肌這回事,還有我說天賦異禀的時候,你往我那兒看做什麼。”
霍令儀臉上微微發熱,艱難回憶起事發時她到底看沒看,印象中好像瞥了眼,但誰會承認啊!
“你休要胡言,我何時看了!”
越少珩抓住她話裡漏洞,黑眸裡沁染着濃濃的墨色,笑得越發奸邪狡猾:“我說看什麼了嗎?你以為我說的天賦異禀是什麼?”
又被他擺了一道,霍令儀耳尖發熱,躲閃地扭去一邊:“我……我哪兒知道!”
她躲得迅速,身子一扭整個人抽身離去,腰間系帶卻因兩股力道拉扯而松散開來。
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繡着玉蘭花紋理的月白裡衣也在失去腰帶的束縛後乍見天光,裙擺如霧霭飄散,零落墜地。
懸挂在腰帶上的錦囊摔落在地面上,錦囊裡的魚白色細嘴瓷瓶滾落出來。
有一瓶紅色布塞的瓷瓶滾到越少珩的腳邊。
霍令儀瞬時捂住自己的胸口,整個人吓得跌坐在地上,她的目光順着地上的粉色腰帶看去。
腰帶如一條彎彎曲曲的河流,流入他的膝彎。
那一刻,她整個人都繃緊了,頭皮發麻,雙手摟緊了衣襟,緊張的看向馬車裡唯一的男人,雙眸裡的驚恐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