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半天,陸聘還是站起身來,順着樓梯向下,來到了二樓白荔房間的門口。
站在深紅色的實木門闆前面,陸聘猶豫了一下,在心裡默默打完三遍腹稿,正想擡手敲門,就在這時候,門卻突然從内部被人拉開。
“诶诶!你什麼時候過來的?”白荔被吓了一跳,随即問道:“而且來了怎麼也不進來?光站在門口,COS門神麼。”
“……沒。”
陸聘就抿了抿唇角。
他上樓前剛洗過澡,眉睫都是濃若鴉羽般的黑色。有一點沒有幹透的水滴順着額前的發絲滾下來,輕盈地落到男孩修長好看的脖頸上,最後又順着衛衣邊緣一直隐沒進了胸膛深處。
明明一點妝都沒有,皮膚卻光潔瑩潤。形狀優美的嘴唇也是顔色秾豔的,就好像冬青樹枝桠上,那一小把剔透到宛如紅珊瑚珠子的圓果。
本來是極其奪目的一張臉。
然而陸聘的表情卻總是那麼乖乖的,有點像個一闆一眼背書包上學的小學生。
白荔看着他,琢磨了一會兒,忽然像是想到什麼那樣笑了。
“喂。”她壓低聲音問道:“你該不會是已經想好了明天的約會想要邀請誰,卻又抹不開面子,想要找我幫忙?”
——她徹頭徹尾,一點也沒往“陸聘可能是來邀請自己”的那個方向聯想。
陸聘就眨了眨眼。
“……也算吧。”
他有點不好意思。
聞言,白荔就笑得更高興了,露出一口小白牙,看起來活像是隻蹲在綠油油瓜田裡抱着一整個甜西瓜,啃得正高興的可愛小猹。
“誰啊誰啊?”女孩的一雙杏眼亮極了,就差拍拍胸脯,豎起手掌起誓,“你放心,隻要你告訴我,就包在我身上。”
“嗯。”陸聘摸了摸鼻子,嘗試尋找着最委婉的措辭:“這個……其實我想拜托你邀請的女嘉賓……她姓白。”
白?
蕭妩、郦雪、楚楚……都不對啊。
《注孤生》哪有姓白的女嘉賓。
——诶???
突然反應過來的白荔震驚地“啊”了一聲,杏眼都快瞪成葡萄眼。
“……可以嗎?”
陸聘又低聲重複了一遍。
這實在是出乎白荔的意料了。
她迅速地扪心自問,覺得除了節目錄制首日,在别墅門口和剛下飛機的陸聘偶遇,以及次日清晨早餐店裡的尴尬會面之外,自己應該沒有别的什麼,能給對方留下深刻印象的事件了。
所以怎麼陸聘會跑來邀請自己呢?
講道理,大家通過激烈的競争獲得了這次約會的決定權,不是都該第一時間去邀請自己喜歡,或者想要進一步了解、可能産生好感的對象嗎?
就像小蕭姐對待知也哥那樣。
……啊!
白荔又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
或者有沒有可能,陸聘也是和自己一樣,沒有明确的心動對象,卻又受制于規則,不得不做出選擇呢?
那他選擇自己——這個節目裡最不起眼的女嘉賓就情有可原了。
這次白荔倒是歪打正着想對了。
陸聘在做引體向上的時候其實沒想那麼多,隻是男孩子嘛,多多少少有一點勝負欲。
結果赢了卻反而有點苦惱。
想到這裡,白荔就重新擡頭,正好面前高大的男孩也在此時開口。
“……不可以嗎?”陸聘說。
又是那種可憐巴巴,宛如吃不到香香排骨小狗一樣的神情。
這麼會做表情的狗狗就該被抓去做狗meme!
白荔在心裡大聲講。
“可以倒是可以啦。”她揉了揉太陽穴,問道:“不過你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她覺得确認一下還是很有必要的。
以免自己解讀錯誤,釀成和“世界上三大錯覺”一樣不可挽回的結果。
陸聘的身高是186公分,比起一米六八的白荔,足足高了有半個腦袋。
他從小就性格溫和紳士,也一直都被媽媽教導,講話時要直視對方的眼睛——雖然時不時就會因此感到羞澀,畢竟完美的三好學生小陸唯一的弱點就是演講比賽。
但在做了KING戰隊的隊長後,由于時常要在賽後,被十幾台閃光燈一起圍在中間,陸聘就也慢慢習慣了一點。
于是就微微低下頭,垂眼看向白荔。
女孩也才洗漱完畢,可能是因為剛剛用過沐浴露,身上的香氣比平時要略顯濃郁,卻還是陸聘之前聞到過的好聞氣味。
和他講話時她也正好擡頭,于是瞬間滿眼都是青綠色的香氣,木槿、紫羅蘭和無花果氤氲撲面而來。
明明是他先低頭的,在被那股清淡甜香席卷着,四目相對的瞬間卻不知怎麼就又突然不好意思起來。
安靜又乖馴的模樣,像是呆呆的草食動物。
小陸,其實本體是小鹿吧。
白荔在心裡偷偷給兩個詞彙畫了個等号,卻還是故意嚴肅着,又一次問道:“為什麼呢?”
“因為……你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