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筤颔首:“正是。”
戚聞淵手指輕點案幾:“家中有七八日未曾來信了吧?”
他本以為珈甯會隔上兩日便送些熏風院中的花來。
想着投桃報李,這幾日在外查事時他特意分出一分心思留意路邊的花花草草。
粉的、紫的、黃的、綠的,不拘是什麼樣子,隻要是京中未見過的,便讓蒼筤采來,堆在案頭,就等珈甯來信時一并寄回去。
現如今這些蔫巴的花草已在硯台邊積成了一座小小的矮山。
蒼筤斟酌道:“想來是因為府上沒什麼大事,夫人也是體諒世子公務繁忙。”
戚聞淵站起身來,并不答話。
蒼筤道:“不若世子往家中去一封信?”
戚聞淵冷聲拒絕了。
他之前已回過一次信,若是在侯府來信之前再往京中去一封信,豈不是顯得他離不得家、難成大事?
蒼筤不知該說什麼。
隻得眼觀鼻鼻觀心地在邊上站着。
無事可做的戚聞淵從行囊中翻出一冊書來,正是之前落在熏風院的那本前朝人物志。
翻了幾頁,卻見書冊中滑出一葉海棠瓣。
他撚起花瓣,放在手中端詳許久。
過了大半個月,這一葉海棠瓣已經完全幹枯了,薄薄一片、好似蟬翼,還染上了一層皺巴巴的黃褐色,全然沒有挂在枝頭時的豔麗。
海棠本是無香的,不知怎的,戚聞淵卻隐隐嗅到一股清甜的花果香。
他沉默了好一陣,方才将它夾回書頁之中。
原先夾着海棠瓣的那兩頁書頁上寫的是一位前朝武将。
這人出身名門,少時卻是個纨绔,弱冠之後家中突遭劫難,他方才振作起來投身軍營,給自己掙了一份前程。
珈甯……喜歡這樣的故事?
戚聞淵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他雖是讀書人,但六藝之中的射與禦卻也未曾落下過。
隻是定然是比不得那些武夫的。
“咚——”
“咚——”
一陣頗有節奏的敲門聲打斷了戚聞淵的思緒,蒼筤快步行至門前,卻見一位驿吏站在門外,恭敬道:“世子,侯府來了信。”
戚聞淵呼吸一滞,面上卻是不顯,甚至刻意放慢了腳步:“多謝。”
複又示意蒼筤給驿吏塞了一把碎銀。
驿吏歡歡喜喜地接了。
等到驿吏走遠,戚聞淵方才行回案前,又攏了攏案上五顔六色的野花野草,方才慢慢将那封信箋拆開。
信紙上卻不是他以為的簪花小楷。
戚聞淵認得,這是阿婵的字迹。
安和堂居然給他送了信來?
他一目十行地掃了一遍。
原是戚聞泓那邊終于傳來了消息,說再過些日子就會回府。
侯夫人讓他去打聽打聽,京中各處官衙可有能捐官的空缺。
戚聞淵面沉如水,借着油燈上躍動的火舌,将那信紙燒了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