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模糊的手臂如蛇般貼上安室透的咽喉,又因背摔在空氣裡轉了一大圈。
羅斯再次被帶倒,頭發散亂,在火裡燃燒起來。猩紅的光裡,她那被子彈刺透的顱頂流出的不是血液或腦漿,而是細小的電路線。
“機械改造人。”高溫之下天花闆和牆壁搖搖欲墜,安室透腦海裡隻來得及劃過這一個想法。
這種環境下開槍可能引火上身,确保殺死玫瑰酒的方式隻有粉身碎骨。
裝備更齊全的諸伏景光從衣衫裡抽出繩子,正要閃身上前,又被同伴推了一把。
兩顆形狀古怪的子彈從另一側的走廊打在他原先站的位置,冒出比自然焚燒更嗆人的煙霧。
磚瓦燃燒的噼啪聲裡摻雜進細微的腳步聲 ,幾個人影訓練有素地包抄而來。
這不是警方的手法,帶走玫瑰酒也成了奢望。兩個幼馴染對視一眼,補槍後不再戀戰,互相掩護着向外逃離。
他們撞破一扇玻璃窗,奔入荒野之前,在不顧危險往前沖的警察身影裡看見了熟悉的面孔。
安室透從公安得到消息,昨晚搜查一課接到中川太太朋友的報案,以伊達航為首的警官四下搜尋,找到了位于城郊的工廠。
波本已經在敵方的視線中暴露,不能再對中川一家進行合法庇護,這下他們剛好可以順理成章地轉給東京警視廳。
“現場沒留下任何一具屍體,玫瑰葡萄酒不知死活。”烏城曦說,“從描述看,她全身上下改造近半,以至于大腦都植入了可以臨時操控炸彈的機械裝置。”
“現在可以确定,她是君度的下屬了。”安室透說,“拷貝到的圖紙信息已經移交給公安分析,但那批炸彈的零部件已經過了海關……估計很難追回。”
“烏丸蓮耶有幾個列在項目表上對恐襲計劃,地點在世界各地。”瞭望人對于Boss必須表現出更高的忠誠,和烏丸集團有宿怨的組織和機構都在可能受到報複的名單上。
“交涉的工作要交給長官們了。”諸伏景光将水果切成小塊放到餐盤裡,和幼馴染交換了個眼神。
玫瑰葡萄酒身上的機械改造屬于物理科技範疇,是他們最不清楚的一種情況。烏城曦言談中表現出了對于這類非法改造項目的熟悉,但似乎還在思考着什麼。
諸伏景光拼好果盤,試圖招待客人時,烏城曦看了眼下屬彙報的短信。
調查動向的表格裡一片叉号。
“關于君度一派更清晰的資料……我大緻有了猜測,但還需要核實。”她起身告别。
風衣外套在初冬已經無甚大用,烏城曦去醫院自己常住的套間裡換了件羊絨大衣,然後有醫生來敲門。
“Avrora,來都來了,我們測一下血常規?”
來人是烏城曦的校友,姓林,華裔,在校時就是十分出名的醫學院天才,熱愛跨科兼修。
他前些年不小心和某個美國幫派結下了仇怨,不止在業界名聲一落千丈,還險些被拉去澆水泥柱,幹脆連夜買機票投靠了老同學。
這是林醫生在私立醫院帶班子的第五年,已經能熟練地分辨身邊出沒的認是不是别有用心。
所以他抽完血後慢吞吞地說:“上周溫斯蒂小姐在東京,約我見面叙舊。”
烏城曦将翻折的衣袖理好,聽出林醫生還有未竟之意,轉頭看他。
那雙翠綠的眼睛宛如沉湖之鏡,能使人忘卻憂懼,将所知所想奉上。
林說:“她在隐晦地打探你的行迹,并勸說我注意安全。我不确定她身邊的那個日本男人有沒有從旁引導。”
烏城曦并未點評什麼,隻是說:“好的,我知道了。”
林關門離開,而烏城曦在客廳的茶桌前坐下,給自己沏了壺紅茶。
她并非不知道這件事。事實上,烏城曦身邊的還算有價值的人物都處于嚴密的監視下,組織和機構都有。
“這可真有點難辦。”
兩件事如意大利面條般千折百回纏繞在一起,讓她也陷入了思索。
鶴見慎吾可以确定有問題,而玫瑰葡萄酒多半也沒死,他們大概同屬于一方勢力。
“君度酒。”
窗簾隻拉開一半,照進室内的初冬光線柔和又昏沉。加入一茶匙洋槐蜜,溫熱醇厚的茶水使人心情愉悅。
首先是貝爾摩德輾轉交給她的視頻,表露出的情報有些過時,卻是很好的紀念禮物。
十四年前,作為一代冰酒的烏城昇和武器研發組的神秘人有過交鋒。
從時間推斷,那可能是剛獲得代号不久的君度酒。
一場日本許多大人物低調出席的酒會,開場烏城昇平淡地說:“第七十三場任務日志。”
以烏丸财團的董事身份入場,去敲打近期不明原因減少聯絡的官員,試探他是否有反心。
針孔攝線頭被安置在領帶夾上,視野偶有搖晃,官員在醉酒後被侍者扶到某個房間休息。
醉醺醺的官員呼喚女伴和随從無果,惱怒地在地闆上睜開眼,旋即驚恐地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