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四日,東京。
淩晨五點,短信連發,烏城曦沒睜眼就知道又出事了。
她從床頭櫃上撈過通訊中端,起身時一眼看到了優先級最高的那條線報,來自她在海外的外聯組成員。
移居加拿大的鹿野夫婦遭遇了聲勢浩大的槍火暗殺,雙雙身亡,他們的兒子受傷并受驚過度,在最近的公安機構趕到後昏死了過去。
鹿野漣子在救護車上還留着最後一口氣,說出了一句遺言,醫護人員如實記錄下那句話。
潛伏在鹿野家的下屬說:“大人,鹿野漣子的遺言是……把她兒子的監護權轉給日本清酒。”
清酒,組織裡唯一的日本本土酒名代号,屬于烏丸二十四家臣裡的一位,也是高層們最常見到的Boss代言人。
鹿野漣子将監護權轉給清酒,其意就是請求Boss親自庇護自己的兒子。
“清酒在組織的公開頻道發言說……那位先生無意幹涉後輩的成長,決定将鹿野家獨生子的監護權交給死去曾孫女的堂妹。”
下屬遲疑道道:“大人,羽生家本家已經沒人了,鹿野漣子的堂妹不就是……”
烏城曦推開洗手間的門,頂燈亮起,懸在盥洗台上的雕花鏡子照出她面無表情的臉。
她盲點進通訊錄,卻有電話先打了進來。
波本說:“鹿野家扶持的幾位議員剛剛答應接受我們的活動資金了,但相應的,幾個老資曆的代号成員恐怕會忌憚于和我們合作了。”
鹿野漣子的那句遺言恐怕已經傳遍了消息靈通的情報組,天亮之後,所有人都會猜測真兇是誰。
這起案件會撕下最後的遮羞布,讓組織的人相信,即使及時下桌,體面敗走,他們的頭上也永遠懸着勝者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成為焦點的冰酒自此在裡世界的信譽度下落。
“鹿野傲一是羽生家和鹿野家唯一的繼承人,在他沒成年之前,監護人有操作那些資産的權限。”
烏城曦冷靜地發郵件讓芝華士預備開工,對着安室透笑出了聲:“君度确實有一套。”
世界樹組織滅得七七八八,鹿野家再不濟也有着烏丸血脈的标簽。有能力有決心做這種事的,隻可能是酒廠内部的高層。
烏城曦當然知道動手的不是她自己。而琴酒向來不做無用的事,貝爾摩德又與羽生家多年來關系不錯,連這次鹿野家三人的移民也有她的照拂。
玫瑰葡萄酒之前就殺了羽生斐務,她和君度酒的嫌疑最高。
金發青年說:“我還沒想明白,在這個關頭,滅門鹿野家的好處是什麼呢?”
外界懷疑冰酒和他的人最多,但他們掌握着烏丸财團,雖然蒙受着損失信譽的風險,卻能實打實地傾吞羽生與鹿野兩家的遺産。
除非他原本的目的是一家三口都不放過。那樣的話,按照先例,烏丸蓮耶會派出家臣,将絕後一脈的所有家産收回。
烏城曦已經換好了衣服:“我去基地走一趟。”
這時,她聽到話筒那邊傳來小跑的腳步聲,秘書大聲說:“解析出的君度資料和之前的可疑人員對上了!”
荒涼的河畔高樓聳立,鐵門上貼着“禁止入内”的告示牌,卻有人打過手勢後撞開大門,白車攜風逼停在門衛的鼻尖前。
守門的外圍成員踉跄着後退,腿腳發顫。
駕駛座上的人甩開門下來,引擎沒停,車門也沒關。
棕發女人隔着墨鏡輕蔑地低頭看了門衛一眼,抛出車鑰匙,就像差遣烏丸大廈的保安一樣:“把車停好。”
她擡步走過,金屬鞋跟的高筒靴在水泥地上敲出刀刃相擊的脆響,建築裡的組織成員在暗影裡圍觀又退散。
這是主要用于武力訓練和接取任務的組織基地,保密權限不算高,烏城曦用瞳孔識别刷開專用電梯後一路上行,在某一層的走廊被伏特加攔住。
兩雙墨鏡對上,伏特加猶豫着弓腰,說:“冰酒大人,大哥正在料理幾個手下,讓你先等……”
烏城曦摘下自己的墨鏡,随手放進風衣的口袋裡,打斷他的話:“琴酒的習慣我清楚,但公司裡正忙——羽生家的遺産馬上打進組織的公賬裡,我更沒空。”
伏特加站在原地不動了。冰酒竟然肯停下來給他一句解釋,就已經是給大哥面子了。
灰黑色的人影輕巧而過,他這才發覺冰酒剛剛還透露了什麼,不由暗地裡咋舌,感慨羽生家幾十年的家業就這樣被随口充作了人情。
越往裡走血腥味越濃,烏城曦刻意加重了腳步聲,如願聽見深處的慘叫越發大聲,後來轉為帶着美式口音的求饒。
北美行動組裡的歐雷酒下屬,被一道命令連夜押來了日本審訊。
翻譯一下,連上帶下過于丢臉,殺雞儆猴。
刑室的門沒關,專人上着水刑,地闆上還趴着兩個奄奄一息的人,Top killer擦槍旁觀。
琴酒對暴力刑訊沒興趣,如果沒被幹涉的話,這場例行複盤很快就會結束。
烏城曦嫌棄室内的地面上有血污,靠在門邊關切地問:“歐雷酒是怎麼解釋的?還能用嗎?”
貝萊塔的槍口始終朝外,而後銀發男人才懶散地看過來,仿佛這是一場閑談:“斷了一條胳膊一條腿。”
“那不錯。”她點點頭,又在琴酒殺意愈發濃烈的視線裡聳肩,讓神态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