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登時調轉!
龍鲸巨大的尾掀起如雲般的海霧,吳遊伸手接住了那些水珠,按住他的鲸吻。
龍鲸被揪了胡子。左邊的龍須一動,擦過了吳遊的手指邊緣。
吳遊沒忍住,本能拽回龍須向前拉——
然後她一松手,龍須打着卷彈回了龍鲸的眼睛旁。
龍鲸:“...”
吳遊:“...”
爆米花大卷。
吳遊笑了,這家夥現在真的很像打起卷的毛毛魚。
“有點不對稱,”吳遊笑道,“這邊也給你弄一個。”
料想中本應暴怒的龍鲸先生卻突然止住了攻勢,打着卷的龍須慢慢在閃閃發光的冰粒中伸平,像一捧冰雪慢慢覆蓋在冬日的松枝上。
“喲,這麼快就伸平了。”吳遊腳底抹油,伺機溜走。
“&*”龍鲸突然噴出幾個奇怪的音節,在海水裡造了一些閃着光的冰珠和水珠,每一顆都帶着他鱗片的光。
奇怪的人類,他想。深紅色的眼睛裡閃爍着不明的意味。
和海的冰寒一樣,龍鲸先生的心常年沒有溫度。
他年幼之時,就生長在時間背面的世界。每當日落時分,他就遊去海盡頭的冰川。
時間背面有拟态的不同種族,他們捕捉亂流中來自時間正面的生物作為标本。殘忍地剖析并模仿着,那些兇猛的種族和他一樣擁有智慧,他們在“蘭蒂亞蘭海”建立起繁華的海底城池。
他們栖居在同一片海水中,像岸上的人類一樣來來往往。甚至設下了陷阱,以誤入的其他【時間向】的生物為可口的食物。
可他不喜歡。
從出生起,他自己長大、自己捕獵、自己在漆黑的夜晚中巡航。
他總向安靜的水域遊,他不吃那些奇怪的時間。
他回過神來,鲸吻前傳來奇怪的觸感。吳遊正把他的兩條龍須打結、系緊。
龍鲸:“!!!”
吳遊并沒有感覺到龍鲸的異常,她正對着他,很近的距離下,這個角度看不到龍鲸的眼神。
因為魚的兩隻眼睛長在兩邊。
“蝴蝶結。”吳遊自言自語,“左右一定要對稱。”
她手上不停,‘砰砰砰!’把一根【應急破冰錐】狠狠釘入地闆中,再把龍須結系在上面。
咔嚓!!
吳遊施施然躲過龍鲸先生的大嘴,從容地遊向逃生地窗。
吳遊閃過來的一瞬間,彭隊一槍把龍鲸先生放倒——他胡子還系在破冰錐上。
五分鐘之後。
吳遊順着爬梯‘哧溜’下來,下來的時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桑黎大驚!
“吳遊!”
“醫生!快叫醫生!!”
吳遊甩了甩頭,示意自己隻是有點脫力。
桑黎半蹲下來,揉了揉吳遊的頭發。
“吓死我了,你真是……”老孟眼裡竟然有淚花在閃。
“小問題小問題。”吳遊索性往地上盤腿一坐,露出一個讨打的笑,拍拍老孟,“我沒有那麼脆皮。”
“但我有一個發現,”吳遊緩緩說道,“他正在試圖融入人類的系統。”
“他學習能力很強,我能感覺到他情緒的平靜,他逐漸對我說的許多詞彙和動作都有反應。”
桑黎馬上想起了當時鲸魚堪稱恐怖的‘窺屏’。
“你是說他在分析人類的語言。”老孟皺眉。
“不,”吳遊伸出一根手指擺了擺,“不是‘分析’,是在‘學習’。換而言之,他在‘模仿’。”
在場有人打了個寒戰。一個不好的猜測緩緩浮出水面,這更像是“時間背面”對“時間正面”的試探和入侵,這條異常時間能量爆棚的鲸魚更像是“先遣兵”。
“我就不該看那麼多的怪獸電影,”一個捕獵員搓了搓手臂,起了一排雞皮疙瘩,“‘哥斯拉’副本終于要投放入現實了?”
“我一直在想,我們探究了這麼久時間的走向,卻沒有人問過,是誰給了時間流速最初始的力呢?”吳遊說,“不僅是正負相抵的問題,會不會這種‘模仿’和‘入侵’本身就是推力的一部分?就像一張滿是刺繡的布。我們平滑流淌的時間背後,是不是也存在着布滿繩結的時間原點?”
“好了。”老孟說,“回去再說。”
每個人都有疑問。
就像年初時,【——誰賦予了我們世界的時間方向?】被作為新的世紀疑問登頂。
人類第一次察覺到我們并不是宇宙中孤獨的探索者。時間也能有正有負,時間也能呼吸相通。
——
吳遊走在時間監測站寬闊的走廊上,寒松挂着的雪影透過明淨的玻璃挂在肩膀上。
今天不對勁。吳遊想。
彭隊開出的第二槍,T3X麻醉劑效力不減。但為什麼她的那一針沒用?
吳遊心中浮出幾個名字:
麻醉劑配置組的丹尼爾,運輸與調度組的艾瑪,隔壁實驗室對老孟的研究速度和成果眼紅的Lee。
還有總調度員桑黎。但是她是最不會被懷疑的朋友。
這都是她今天拿到的名單裡,經手過那瓶針劑的人。
她覺得自己好像走在懸崖邊,焦灼的局勢和晦暗難辨的線索摻雜在一起,很多信任被懷疑穿透成兩半,冰冷的冬天降臨在極地海。
又快到入夜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