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血順着劍拔出的位置噴洩而出,那小宮女驚恐地睜大了眼,捂着胸口直直地倒下去,低哼了幾聲再沒了氣息。
地上的血緩緩地滲透到漆木裡,擴大,凝固成暗紅色。
四下沉寂得讓人害怕,封蘅察覺拓跋弘極力壓制自己的怒氣。
太後輕輕皺了眉,乙渾不消片刻已經提劍走到案桌前,四下的侍衛紛紛擋在前頭,乙渾握着劍,劍尖血水滴落,聲音沉着卻不減傲慢,“太後恕罪,那賤婢沒眼力惹怒了臣,臣一時失手,沖撞太後與陛下了。”
“乙渾,你膽敢在宮中殺人,可有半點對陛下的惶恐之心!”順陽公拓跋郁惱怒喊。
衆位臣工惶惶然,乙渾冷哼了一聲,“順陽公,臣這不是在向陛下告罪嘛,怎麼,陛下還未責怪老臣,順陽公這是想代行帝權麼?”
“你!”
拓跋弘并不理會,拿過封蘅喝了一半的醒酒茶,輕辍了一口,雲淡風輕地問她,“愛妃可還記得,往歲在慶陽宮,母後曾賞賜給你一方九碧幕籬?”
封蘅哪裡還記得什麼九碧暮璃,頭陣陣地疼,看東西都不清明了,被這變故吓了一跳,又聞到乙渾劍上蔓延開來的血腥味,隻覺得一陣惡心。
拓跋弘剛巧握住她的手,她都來不及拿出帕子,悉數嘔在了他的身上。
吐完了她方一下子清醒了,忙伏在地上,“臣妾失禮至極……臣妾……”
拓跋弘皺眉瞪眼望着她,忽而寵溺道,“既然愛妃身子不适,母後,朕先帶她離開。”
他任由侍女擦去他衣袍上的污漬,然後把封蘅抱起來,大臣們面面相觑,卻聽見他聲音堅定低沉,含着警告的意味,“大将軍失手殺了魏宮的宮女,今日歡愉良辰,不追究了,不過大将軍欠朕一個人情,想想怎麼還吧!”
“臣……”
他不等乙渾反應,便徑直離開,剛走出章輝樓,封蘅掙紮着要下來,他利落地放下她,頗為嫌棄地甩了甩衣服。
“不會喝酒,便莫要硬喝。”
封蘅低頭不語。
有一陣陣涼風從花叢裡吹出來,他陪着她回到昭甯宮,沐浴更衣,又皺眉道,“你好生歇着,我回太和宮。”
封蘅剛換好衣服,頭發還垂着水珠,聽着他要離開,莫名地害怕起來,腦海裡滿是那宮女猙獰扭曲的面部,便死死拉着他的衣角,他就站在原地頗為耐心地等她松手,卻不想她撲到他的懷裡,低聲嗚咽起來。
“她這是……吓着了?”他無奈地抱住她,對着岚風和菱渡笑道,“還真是沒出息,不過是殺了個小宮婢。若某日他提劍指着朕的脖子,你家夫人又當如何?”
“難怪夫人害怕,誰能想到乙渾竟如此膽大妄為,可他再嚣張跋扈,也還是陛下的臣子,如此大逆不道定然不得好死!”菱渡替封蘅不平,又說,“多虧陛下愛憐,否則夫人如此失态,隻怕又會受罰。”
拓跋弘歎了口氣,“都下去吧。”
他頗有耐心地抱着她等她哭夠了,才放開她,“阿蘅頭發上的水珠都把朕的衣袖弄濕了。”
封蘅哽咽着說不出話,連忙拿了新的衣服給他換。
“你這個樣子,活像個沒長大的小孩子。”他總不忘挖苦她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