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蘅捶了捶膝蓋,甯願拓跋弘再不來昭甯宮,也不該低聲下氣到毫無尊嚴的地步。
她正要離開,絡迦急匆匆跑出來,面帶喜色,“夫人,夫人,陛下請夫人進去呢!”
菱渡松了口氣,歡喜地望着封蘅,封蘅一言不發地随着絡迦進去,剛邁進門,絡迦就把大殿門阖上了。
封蘅獨自一人順着整排的宮燈往寝宮内室走去,拓跋弘正斜靠在椅子上,案桌上放着瑩亮的玉棋盤,黑白棋子交錯密布,他聽到腳步聲,左手執着黑子,目光并不從棋盤上挪開,皺了眉冷聲說,“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
“請罪。”封蘅低聲道,“臣妾知錯。”
他把那棋子扔回去,轉正身子望着她,“不是盛氣淩人嗎?怎麼一日未過,就磨沒了志氣?”
封蘅說:“我是沒志氣,若……”
她還是說不出口。
拓跋弘看着她,“有話便說,朕倒要洗耳恭聽,你入宮為妃,究竟是受了多大委屈。”
封蘅看向他,總覺得她和拓跋弘就像隔了一層屏障,解釋也變成借口。可是這道屏障如今豁開一條大裂痕,隻能仔細說得明白。
“阿蘅隻為求陛下個答案,陛下來昭甯宮,可對阿蘅有些許情意?阿蘅在陛下心裡究竟是什麼?是妃子,還是用來接近封萱的工具?”封蘅望着眼前身着漆色衣袍的男子,他是帝王,是大魏之主,是天下人的君父,是這魏宮嫔妃最仰慕的人,也曾是她昔年滿心滿眼愛慕的太子哥哥。
“求陛下明言。”
拓跋弘不做聲。
封蘅與他對視,眼光流轉之間,她被這沉默吞噬了。
沉默,過了一定的時候就會帶有某種意味。她覺得自己等不下去了,他的心意還不夠不言自明嗎?
她歎了氣。
拓跋弘的神色很複雜,話也輕飄飄的,“莫要胡思亂想,朕再喜歡封萱,她都嫁作人婦了,朕又怎麼會留戀……你不一樣,如此對此事糾纏不清,反倒讓咱們的情分疏遠了,小時候你我多親近……”
這話讓封蘅聽着好心虛,但是謊言也有很多好處,能夠欺騙人,亦可作安慰語,甚至可以覆蓋裂痕,她覺得拓跋弘已經算給她臉面了。
封蘅深吸了口氣,蓦地笑靥如花:“如此,是阿蘅多想了,陛下千萬諒解。”
拓跋弘松了口氣,“你都如此低聲下氣,朕若是再斤斤計較,豈非太小氣了。”
“多謝陛下,陛下早些歇息,阿蘅先告退了。”封蘅向他行禮,袖中攥緊的指甲已然戳破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