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過後,拓跋弘改元“皇興”。魏宮西苑又開始興建新的宮殿,四處都是煥然一新的氣象。
這年初春,平城依舊風雪不斷,偶爾幾日天晴,各宮的人都閑不住,就連太後也挑了幾個日子大擺宴席,請皇族親眷和官眷們入宮賞雪。
封蘅被博陵公主疼惜,定要她在昭甯宮安心養胎,說宴會上人多混雜,萬一出了意外,多少個後悔也來不及。
皇興元年春月,李貴人在挽香閣臨産。醫官醫女都守在那裡,緊張與焦慮以挽香閣為中心,向着魏宮四處蔓延。
人盡皆知,李貴人這一胎,不止關乎李氏一族的命運,與各宮的妃嫔息息相關,尤其是昭甯宮的那位娘娘。
李貴人辰時開始陣痛,各宮妃嫔皆無心旁務,紛紛聚集在隔壁繪香閣的高樓之上,聽着李貴人時輕時重的呻吟人繞過院牆微弱地傳過來。
到午時,那聲音變得有些凄厲了。
封蘅躲在徽音樓,岚風好幾次上上下下打聽消息,聽說李貴人胎位不正,隻怕生下來還要好大一會兒。
繪香閣的各位妃子無心午膳,随意用了些糕點。韓夫人瞅着慌張的衆人,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不妨坐下來等罷,走來走去的,恍了人的眼!”
她正說着,才發現高椒房坐在角落裡,手裡的茶盞久久未放,目光冷靜,倒與别人不同。
茂眷椒房捏着帕子,“從前就聽說女子産子是一大難關,如今聽李貴人這樣痛苦,真叫人害怕。”
一旁的嫔禦侯骨紀悅擺了擺手,“妹妹這就怕了?照我說,咱們倒不必緊張,如今合該着急的應是昭甯宮娘娘。”
高椒房冷冷瞪了侯骨嫔禦一眼,把手中的帕子攥得更緊了。
唯有韓夫人注意到高椒房的惱怒,她也不理會,茂眷椒房因博陵公主的情分,并不接侯骨紀悅的話,反而問韓夫人,“娘娘生小公主的時候,也是這般疼痛嗎?”
“生孩子哪有不疼不苦的?”韓夫人看着年紀尚小的茂眷椒房,想起侍女雲端說起陛下嫌她年小幼稚還未曾同房的話來,輕聲笑道,“小公主那孩子心疼本宮,雖疼得死去活來,生下來也算快了。”
韓夫人話音剛落,窗外傳來嬰孩的啼哭聲,一時衆人都屏息凝氣,窗外的嬰兒哭聲如此嘹亮,雖隔着兩道院牆,也聽得清清楚楚。
不多時,有太監來傳報,“李貴人産下皇長子!”
屋子裡死一般的沉寂,這沉寂持續片刻,韓夫人回過神來,站起來臉上含笑,“各位都散了罷,午後都要去仁壽宮恭喜陛下和太後。”
她不忘看了一眼高椒房,隻見高椒房的嘴角也不自覺的泛起笑意,如釋重負。
氣氛再次熱絡起來,于她們而言,李貴人簡直是救星,至少再也不必為自己的性命擔憂。有人提起術士的占蔔來,侯骨嫔禦感慨,“看來天命果真不可洩露,更何況是天朝太子的命數,小小術士就敢妄言龍胎,實在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