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蘅在仁壽宮看見賀兒夫人,幾年未見,那位夫人風采依舊,如魚得水一般與太後說說笑笑,才見了她敲打了幾句。她這才知道賀源回來了,或許不知如何開口,拓跋弘一連兩日來昭甯宮都未曾提起此事,更不曾告訴善玉姑姑所傳太後谕。
但兩宮之間的劍拔弩張人盡皆知,封蘅終究沒能救下那拓跋婼,菱渡這才明白,連拓跋弘都懶得計較的七歲稚兒,太後全然不肯寬容分毫。
一切都源于公主生辰宴上拓跋良的突然出現。
封蘅沒告訴拓跋弘,那天公主本意并非訓斥她,而是要她明白,她能入魏宮成為昭儀,乃至日後成為皇後,都是因為馮家。
公主說,馮家是你的靠山,蘅兒,你若是背叛了馮家,在這宮裡舉步維艱,你以為得罪了侯骨嫔禦,還會如今日一般有恃無恐嗎?
經由拓跋婼一事,她隐隐察覺出拓跋弘的意圖或許不在賀源,更不在她那人微言輕的族兄,而是他一定要一個不屬于馮家勢力的人來任内都大官。
其他人都是借口,讓馮煕離開内都大官的位置,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拓跋婼,不過是太後給拓跋弘下馬威的犧牲品。
這些事她不敢告訴任何人,此事以後,手鑄金人大典将近,拓跋弘就鮮少來昭甯宮了,倒是高椒房記挂她,來的頻繁了,高椒房真的很讨小孩子喜歡,她不過來了幾日,拓跋禧一直纏着,封蘅玩笑,“不如把你送到高娘娘宮裡養着,如何?”
禧兒不哭不鬧,瞪大了眼看着封蘅,“母妃……不喜歡……禧兒?”
“禧兒覺得呢?”
小人兒撲閃着眼睛,趴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也不知這是誰教的,封蘅看着他的眼睛,心想這眼睛和拓跋弘簡直一模一樣。
“那禧兒去不去高娘娘那裡?”封蘅逗他。
他抓住高椒房的手指,仰起頭來糾結了起來。
高椒房心都化了,忙握住禧兒的手,對侍立一旁的乳娘槿說,“這孩子早慧,你也教的好,我替你家昭儀賞你!”
封蘅哈哈一笑,“姐姐母家豐裕,你可要抓住機會呢!”
日子飛快,轉眼就到了冬月,大典前的夜裡,封蘅用不下膳食,盯着那織金的華麗禮服,心想拓跋弘已經半個月不曾踏足昭甯宮。
他雖然沒來,這半月裡,有什麼好東西都會給她送過來,入冬的夜愈發漫長,封蘅五味雜陳,隐約明白了拓跋弘緣何疏遠她。
半夜,拓跋弘差絡迦送來一張字條,封蘅打開一看,上頭是一句詩。
上陵何美美,下津風以寒。
墨迹未幹,洇透紙背。
封蘅懸着的心一下子沉下來,她笑了笑,望着絡迦,“回禀陛下,更深露重,好生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