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悅姐姐請了人來演皮影戲,不知兩位姐姐可願意……”茂眷椒房怯怯地問。
封蘅與高椒房相視一眼,随即她瞧向侯骨嫔禦,“高姐姐怕是不方便,至于本宮……侯骨妹妹想必為舊事記恨,我就不掃妹妹的興了。”
侯骨嫔禦向來聽說她小心謹慎,不想封蘅此刻卻傲氣起來,倒讓她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高椒房見狀忙說,“兩位妹妹好意,待改日我與蘅兒自去拜訪,眼下我也乏了,就不留妹妹們多坐了。”
話說到這份上,侯骨嫔禦雖有不甘,到底沒法發作,冷着臉行禮離開,茂眷椒房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跟在侯骨嫔禦身後走了。
待宮門阖上,高椒房才松了口氣,提起侯骨家世顯赫,可陛下卻偏以她年幼為借口隻封嫔禦,平日裡也不多親近,大約是厭惡她這驕橫無狀的性子。
“看來侯骨家果然把她寵得不成樣子,欺下媚上,慣會惹人厭煩。”封蘅也不願多想。
“這幾日小太子病了,母後恐無暇照拂绯煙宮,若姐姐不喜她們開,就拒了也好。”封蘅又囑咐宮人們,“服侍好高姐姐,待陛下回來,必有重賞。”
與高椒房說說笑笑一個午後,夜裡,高椒房提議将禧兒接來,封蘅又唯恐小孩子吵鬧,仍舊回昭甯宮去,與禧兒用完膳沒一會兒,就見菱渡急匆匆進來,說绯煙宮傳話來,高椒房要生了,請昭儀過去呢。
封蘅匆忙換了披風趕過去,醫官和侍女們進進出出,神色焦慮,高椒房凄慘的叫聲傳到她的耳朵裡。
她到了床前,高椒房臉上汗涔涔的,分不出是淚水還是冷汗,“蘅兒……蘅兒……我好害怕……”
“姐姐莫怕,蘅兒一直在呢。”封蘅連忙安慰她,“姐姐聽醫女的話,過了這一關就好了。”
進來前,醫官說孩子頭大,恐不好生。她心裡害怕極了,卻不得不表現得胸有成竹。
生禧兒時候的滋味早就模糊了,也許是同樣的恐懼吧。不過那時候拓跋弘起碼在她身邊,她這幾日忙于照顧高椒房,早把拓跋弘抛之腦後,關鍵時刻,她想要是他在,她起碼覺得有依靠。
高椒房疼得死去活來,封蘅一邊流淚一邊扯出笑來為她打氣,接生的醫女沉着地指揮着,倒讓她略微心安些。
高椒房撕心裂肺的叫聲讓她分不清自己處于怎樣的無措和絕望之中,孩子還沒生下來,高椒房就疼得暈過去了。
“怎麼會這樣……”來人是韓夫人。
封蘅耳中一陣蜂鳴,問醫女,“該怎麼辦?一定要保住高姐姐的性命!”
“昭儀莫急,如今隻要喚醒椒房,喂下補湯,隻是若拖的久了,也就多一份危險。”醫女們将高椒房圍住,來熱毛巾擦去高椒房臉上源源不斷的汗水。
“你我在這裡,隻會耽擱醫女施救。”韓夫人扶起她來,“暈過去事小,萬一出血就事大了,一切都要看她的造化了。”
因久蹲地上,封蘅起身一陣恍惚,眼睛也變得黑漆漆一片,菱渡與岚風連忙扶了她到偏殿,菱渡去找酒來給她喝了,她才神思清明了不少。
“韓姐姐呢?”
“韓夫人囑咐了幾句就回去了,說是不忍,那邊兒小公主也離不開她。”
“也好。”
“昭儀略坐坐,剛才醫女告訴我,藥喂下去了,高椒房正在休息,待力氣足了,便會用上催産的藥了。”菱渡将酒壺放下。
“我去瞧瞧。”封蘅作勢就要站起來。
“昭儀莫急,善玉姑姑帶了高椒房的姨母宣郡王妃來了,叫昭儀和韓夫人放心呢。”
“那就好,姐姐長在郡王府,也算是有親人在側。”封蘅這才松了口氣,想起又有大出血的風險,心又糾結起來。
“還不是昭儀想的周到,早早禀告太後,又請了公主府的穩婆,宮裡還是頭一回讓外戚入宮陪産呢。”岚風笑嘻嘻地,“咱們昭儀,是最心善最體貼不過的!”
“到底還是母後通情達理,知曉女子的苦楚,也因陛下遠征,否則怎麼可能輕易壞了規矩。”封蘅望向偏殿裡供奉的佛像,心想法相如此莊重肅穆,又慈愛萬分的佛,沒有理由不保佑高姐姐。
“你們知道高姐姐的閨名嗎?”
兩人搖搖頭。
“甯甯……聽聞家中人都叫她甯甯……”封蘅對着佛像自語,“姐姐一定會多喜樂長安甯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