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的奴婢慌忙告罪,言攔不住昭儀。還不等拓跋弘說話,封蘅就冷聲說,“出去!”
宮人們慌忙往外走,封蘅紅了眼,“一連三天,你次次叫人攔着我不見我,臣妾究竟犯了什麼錯?還是說,陛下不敢告訴我,公主瘋了。”
“朕就知道瞞不住你。”拓跋弘微皺了眉,暫且原諒她失态,向她招手,示意她過來。
“是母後告訴你,還是冬兒,還是甯甯?”
“若非我母親見了公主,不管是誰說,我都不會信。”
“瘋就瘋了,什麼要緊?”拓跋弘抓住她的手,“就是怕你胡鬧才不叫你知曉,這樣闖進來,成什麼樣子?”
她脩地跪地,“求陛下讓我去看看公主,我……”
她的聲音哽咽了。
拓跋弘無奈地瞧着她,區區一個博陵公主,就叫他這昭儀輕易被人拿捏,又惱她此刻與他生分地哀求她,眼裡半點兒體面自尊都不要了。
“求陛下……”她又沉沉說。
“你可以去見姑母。”拓跋弘終究于心不忍,“不過,朕要與你約法三章。”
“陛下請講,臣妾必然遵從。”
“一,朕不許你去公主府,把博陵公主召進宮來,仍舊住在慶雲宮,你日日看她都行。”
“好。”
“二,别抱着她能痊愈的幻想。”
“三,不許調查佛寺殺人一事,更不許追究姑母為何瘋了。”
“為何?”封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是你說另有隐情,是你說信她……”
“你方才說的什麼?轉眼就忘了不成?”拓跋弘打斷她,語氣冷漠,“若不遵從,朕沒法應你。”
清早召見馮熙時,帝王的目光落在伏地的馮熙身上,輕聲笑了笑,“事情怎麼辦,要護着誰,懲治誰,想必舅父有所估量。”
馮熙意會帝王明晃晃的意圖,伏身行禮,大聲說,“陛下放心,臣必為了聖心,百死不辭。”
“陛下連解釋都懶得對我說嗎?”封蘅攥緊了衣袖。
拓跋弘見她如此固執,激起了惱怒,“她要不瘋,如何堵得住悠悠衆口?皇族的名聲,馮家的名聲,還要不要了?這還要朕解釋嗎?”
是啊,隻有瘋子才會做出血染佛像的事,隻有瘋子才會對一個沒名沒分的外室下那樣的狠手,隻有瘋子才會自己動手。
瘋子比因恨殺人的妒婦更能獲得百姓的原諒。
可是,公主真的殺人了嗎?
既然是真的,就不怕她查,除非經不起查。
原來在拓跋弘的心裡,真相永遠不重要,這隻不過是他用來權衡利弊的棋子。
“臣妾頭一次知道,原來陛下還在意馮家的名聲呢。”她口不擇言,挑釁地看着他。
拓跋弘被這話激怒,猛地将案桌上的奏本拂倒在地。
對峙之下,兩人誰都不肯讓步。
“滾出去!”半晌,拓跋弘冷冷說。
封蘅一動不動,她微微側過臉,不再直視拓跋弘的怒容,她的神情變得空洞。
她僵硬地行了個禮。
拓跋弘看她轉身欲走,心中湧起莫名的慌亂,就在她即将走出去之時,才忍不住開口,“站住!”
拓跋弘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情緒,“除了答應朕,你不會再有任何見到姑母的機會,當真要如此決絕?”
封蘅靜靜站在原地,背影僵直。
半晌,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幹燥澀耳,她說,“臣妾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