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來有何事?”她冷冷說。
“沒事朕就不能來?”拓跋弘的聲音變得酸溜溜,“每次為了姑母你就失了分寸,怎麼不見你這樣關心朕?”
封蘅聽了這話,瞬間無語,蓦地被氣笑了。
他伸出手掌揉了揉她的臉頰,“怎麼不反駁了?”
“夜深了,陛下要是沒什麼事,臣妾可要睡覺了。”
“你自己摸着良心,說這樣的話可好意思?”拓跋弘白了她一眼,“也就是朕寬仁大量。”
“良心是什麼,我沒有那東西!”她捋了捋頭發,自知反抗不過,從床榻裡側挪了挪。
“還真是面目可憎,冥頑不靈。”拓跋弘脫下外裳,湊到她跟前,情不自禁地攬住她的腰,神情變得無限柔和了。
封蘅早早等在慶雲宮,待博陵公主的車駕一到,她連忙迎上去,公主被人攙扶着下了馬車,眼神飄忽躲閃,瘦得不成樣子。
如果說她此前還抱有任何關于公主得了癔症的閑言碎語的謠言幻想,此時此刻現實冰冷冷地擺在眼前,公主甚至連她都不認得了。
胸口憋悶得仿佛磚瓦直直砸向水面,她想起拓跋弘昨日夜裡問她的話,是姑母的命重要,還是虛無缥缈的清白重要。至少,博陵公主此刻站在她的眼前,和她說着話。
公主把封蘅當做了她早逝的母親。
封蘅從那些破碎的語句中拼湊着公主如今的世界,此時她的母妃尚在人世,她如願嫁給了兩情相悅的馮熙,年輕的馮熙一表人才,他們是平城人人豔羨的少年夫妻。
這就是公主理想的生活。
聽上去易如反掌。
菱渡紅着眼,低聲勸她,“公主出事以來,馮熙大人納了好幾房妾室,這樣也好,依着公主的脾性,發生這種事,她得多難過。”
“夷羅姑姑怎麼沒來?”封蘅冷不丁問道。
菱渡遲疑,“聽聞……因照顧公主不利……又牽扯出慫恿公主嫉妒的舊事,馮大人本意打死,新入府的小夫人求情,充作官妓了……”
“什麼小夫人?”
“傳聞,是養在洛陽行宮的外室,前幾日剛接來平城。”
封蘅攥緊了手裡的帕子。
一天十二個時辰,封蘅三分之二的時間都留在慶雲宮,她親自侍奉在側,想方設法逗公主開心,唯恐宮人們料理不周,事事親力親為。
這事傳到仁壽宮,衆人閑談時提起昭儀,言她如今閉門不出,宮中事務疏于管束,往日裡肆意任性的侯骨嫔禦竟向太後提議由韓夫人主持後宮。
高椒房警惕地望向韓冬兒,她瞬間斂去笑意,忙說侯骨嫔禦的玩笑話開不得,侯骨嫔禦又說,“姐姐怎麼就不行?姐姐從前料理魏宮,可是沒聽見有什麼欺淩之事。”
韓夫人打量着太後無波無瀾的臉龐,忙又說,“何況我如今有孕,怕是有心無力,若是昭儀有此想法,臣妾以為張妹妹倒是可以分擔。”
張嫔禦還未說話,太後露出輕蔑的笑,善玉會意,随即冷冷說,“若是換得博陵病愈,封昭儀就是把這昭儀之位讓給你們,她也甘之如饴。”
衆人紛紛噤聲。
太後皺了眉睥睨衆人,帶着些許疲倦與警告,“往後你們也不必來了,仁壽宮清淨,換個地方争執去吧。”
“臣妾知錯。”
衆人紛紛跪下,忙齊聲說道。
太後視若無睹,站起身來進了内室。
侯骨嫔禦臉上又紅又羞,見高椒房孤立人外,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不由得氣從中來,陰陽怪氣地說,“太後責備,高姐姐是在笑話我們嗎?”
高椒房沒理會她,不想侯骨嫔禦不依不饒起來,攔住她說,“還是姐姐想毛遂自薦?”
“紀悅!”韓夫人連忙喝止她。
高椒房環顧衆人,随即冷笑,“侯骨妹妹怎麼突然如此推崇韓姐姐,妹妹憎恨昭儀到如此地步,凡是不利她的,妹妹都要傾力促成,這等事傳到陛下耳中,韓姐姐有孕在身不會開罪,張妹妹新入宮要給她體面,至于妹妹……隻怕會得不償失。”
“你!”
“今日之事我會一五一十禀告陛下,侯骨妹妹還真是冰雪聰明,既然大家都有取代昭儀的野心,我自然也會當仁不讓,搏上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