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眼看着。
又氣又恨。
誰知撲通一聲,隻見少女回身大步爬上側邊的樹,罴熊落入獵人早布的陷阱,被成排削尖的木樁刺穿皮毛,紮進内髒。
罴熊嗷嗚殘叫,少女撫了撫胸口,趴下來得意地看着陷阱裡命不久矣的野獸。
“瘋子!”拓跋弘走過來,将少女從地上提起來,“你不要命,莫要拉着别人送死!”
“這不是沒死嘛!多謝太子殿下相救!”她笑嘻嘻的,更惹得他生氣,将她放了下來,一言不發的走了。
封蘅自覺闖禍,追了上來,連忙解釋,“殿下這是做了大好事,此處罴熊傷人,山腳下新喪夫的春池,她一對兒女就被罴熊叼走了,咱們這算報仇,不算平白殺生。”
他愈發不想理會她,她還得寸進尺,以為他是不樂意殺生造孽。
“何況……我早就想告訴你有陷阱,這不是你對我愛答不理……”封蘅追着解釋,“剛才也确實兇險,不過看在你費心救我的份上,回去我就說是你赢了!”
拓跋弘翻身上馬,心有餘悸,正要離開,封蘅見狀忙抱住他的腿,“你……殿下……你得帶我回去……”
“自己騎馬!”他冷冷說。
“馬……馬跑了……”她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殿下不會絕情到抛棄臣女吧。”
他無奈,隻得抓她上馬,一路疾馳。
“可你身為儲君,為自己的百姓除害,這不是理所當然的道理?你也不必委屈。”她在他胸口喃喃低語,都分不清是在說服他,還是說服自己。
“你還說!”拓跋弘煩得要死,“再廢話,我就把你扔下去!”
她這才閉了嘴。
不久又開始沒話找話。
“殿下的箭術真好,師從何人?練了多久?”
“你能否安靜些?”
“哦。”
樹枝劃過他的臉頰,他把懷中人護緊了些。
陡然間不說話,他反而有些不适應。
進入有守衛的林地後,拓跋弘放慢速度,試探着問,“要是方才沒有陷阱,你會不會棄我而去?”
封蘅詫異地歪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殿下就這麼想我?我是個姑娘,又不是個小人!”
“罴熊吃了我,就不會吃你了。”他的聲音愈發陰沉。
“殿下不會是吓傻了吧。”封蘅擡起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你或許不信,我甯可自己死了,也不會抛下你,何況我才不會毫無準備以身犯險呢。”
“若是反過來,我利用了你脫困呢?”拓跋弘幾乎屏住呼吸,将埋在心底的卑劣問出口。
少女琢磨片刻,“你非要把人想的這樣壞,我方才喊你,就是知道你一定不會坐視不管。不過,像你說的,極端情形下,親疏遠近,倘若是可以犧牲的人,或許我也會毫不猶豫地犧牲旁人吧,這大概是人之有限吧。”
“不過,為何要用極端的境況考驗人呢?我都說了我提前知道有陷阱,那罴熊吃了春池的孩子,是它活該。”她竟洋洋得意起來,“怎麼樣,他們都誇贊殿下勇武,可以獵殺罴熊,殊不知我們女子,力量雖然懸殊,卻可以以智取勝!”
她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這番對話的含義。
拓跋弘盯着呼吸逐漸平順的人兒,她依舊對他伶牙俐齒,卻不再像從前那般肆意張揚,勇敢無畏。
可分明,是她教會了他重拾勇氣,面對不堪。
如今,她卻要憂心忡忡地向他解釋自己如何盡職盡責,如何與謀反無關。
“真傻,但凡還有殺熊的勁頭,怎麼可能會讓人這樣欺淩構陷?”拓跋弘輕輕捋了捋她的發絲,“你說你不會抛下朕,朕可是記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