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衆人皆緘默不言。
“這些構陷昭儀的人,自觀墨及以下,廷杖三十,發往掖庭清淨坊苦役。”高椒房無視韓夫人又紅又白的臉,冷冷望着他們,“陛下原意殺無赦,昭儀求情,且留你們性命,好自為之罷。”
她想起拓跋弘将她傳至太和宮,帝王臉上露出輕蔑的笑,“昭儀謀反?你們怎麼不說朕謀反?”
“必是有人構陷,臣妾也未曾想到他們會使這樣下三濫的手段,真是其心可誅。”高椒房想着不是韓夫人就是張嫔禦,侯骨嫔禦也必定出力,可她連夜徹查,竟一點證據都沒有查到。
拓跋弘呵了一聲,“魏宮風氣如此,看來是朕寬縱了,才叫他們不知天高地厚。”
高椒房沒想到,拓跋弘根本不屑查明實情如何,更不屑知道背後主使是誰。
在場之人各懷心思,帝王以雷霆手段平息事态。韓夫人往太和宮去時,被絡迦擋在門外,言陛下請夫人三思後行,慎終如始。
“陛下為昭儀之事惱我?”韓夫人小心翼翼地問出口。
絡迦恭謹地笑了,“奴婢哪裡敢揣摩陛下的意圖,不過有句話還是要提醒娘娘,既然替昭儀管着這個家,更該比往常慎重,莫要辜負陛下一番苦心。”
韓夫人心神恍惚地回宮了,巧了張嫔禦等着,言聞說她近來胃口不振,特意做了枸橼做的角糕來,她沒力氣應付,道了聲有心,正要謝客,卻聽張嫔禦問道:“姐姐從太和宮回來?陛下近來可好?”
“怎麼這樣問?”韓夫人蹙了眉。
張嫔禦臉上露出溫柔親切的笑,有些失意地說,“妾未曾見到陛下,心中挂念。”
“陛下自然好,隻要昭儀無事。”韓夫人的話酸溜溜的,咬了口角糕,冰涼酸甜的味道在嘴裡散開,她擡起眼,“妹妹少而敏慧,可惜資曆尚淺,否則怎麼也該是妹妹代管魏宮。”
“妹妹愧不敢當。” 張嫔禦眼眸流轉,臉上堆笑,輕聲說,“姐姐才算是不知曉陛下的心呢!”
“此話怎講?”韓夫人微微一愣,手中的角糕停在嘴邊。
張嫔禦壓低聲音道:“後宮之事千頭萬緒,豈是一人能周全得了的?妹妹覺得,終歸有人要手鑄金人,陛下心中定有他的權衡,隻是時機未到罷了。姐姐可不能小瞧了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何況,還有姐姐腹中皇子呢。”
韓夫人笑了笑,“玩笑之話,我胡亂聽聽也就算了,剛誇了妹妹穩重,怎麼說出如此輕浮的話來?”
“覺得姐姐親切,把心裡話脫口而出了。”張嫔禦腼腆地笑了。
高椒房親自登門解釋,封蘅已經無暇在意自己清白與否,隻問高椒房關于那位侍妾常氏究竟與常太後有無關系。
“妹妹别查了。”高椒房覺得封蘅是在利用拓跋弘的信任,就是這種沒由來的絕對信任,令她這樣一個旁觀者都覺得恐懼。
一旦失去,又該如何保全自己?所以要牢牢抓住,絕不能失去。
“那天我本來想對他說出實情,可畢竟還沒找到妙法,眼下隻能從這兩個侍妾入手。”封蘅滿臉挫敗,她在發覺自己無法對拓跋弘言及之後,就一直在想,如果是他,他會怎麼選。
最後,她還是決定一試。
如果像常敏一樣瘋癫長命百歲無憂無慮地活着也就罷了。
可她眼下首要是保住公主的性命。
萬一公主從臆想中活過來,來龍去脈不攻自破,依靠對馮熙的仇恨活着,總比這樣委屈虛弱而死要好。
她覺得這是權衡利弊後,自己唯一能有的選擇。
高椒房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幾乎沒有溫度,脂粉未施,臉色蒼白,唇無血色,她看見她發間長了根極刺眼的白發。
分開發絲,高椒房用力地扯下來攥在手裡,“你放心,就算是最壞的打算,我也會盡力幫你探查那兩個侍妾,公主絕不會含冤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