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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說話的聲音隐約能傳到樓上來,為了不讓房間太安靜,路以安讓楊詩哲下去時把門開着,但所有的聲音都被淅瀝的雨聲擾亂。
水迹不斷淋刮到玻璃上,樹枝在雨中不斷搖晃,暴躁的雨也不免讓人心裡不安。
似乎有人開門,又輕輕關上了,眼前的房間一會清晰一會模糊,半夢半醒,含糊不清。
他隻記得,以前,很早的以前,他是喜歡雨的,不能出門,就可以順理成章的窩在家裡,和喜歡的人依偎在一處。思尓總笑他是長不大的小孩。
但那之後,思尓的媽媽出事之後,他就開始讨厭雨了。
似乎從那個時候就開始的漫長等待,到現在都沒有結束。
他第一次看到思尓那麼脆弱的樣子,他和她一起在手術室外久久的等,禱告着。
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萬幸了,車子都已經完全報廢,對面的卡車司機是當場死亡。是的,調查結果表明是卡車司機的全責,他一晚上幾乎都沒怎麼休息,疲勞駕駛導緻他直接撞上路中央的護欄,撞到了程唯駕駛的車輛。但是,賠償方面,整個司機是家裡的頂梁柱,他家裡的妻子常年患病沒有工作能力,還有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兒子,所以,不要抱太大希望。警察這麼說。
病人陷入了重度昏迷,什麼時候能醒,還能不能醒,這個都說不準,目前隻能住院觀察。醫生這麼說。
現實問題朝着兩個尚未成年的學生撲來,他們都束手無策。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
冷靜下來,他去找路振熠,無論對方要求什麼他都會答應,他都不會再頂嘴,打他罵他都可以,就算跪下來求他也沒有關系。路以安心裡這麼想着,惴惴不安的懷揣着最後一絲希望,他去到路振熠的辦公室,助理告訴他路總在談事。
他等,他已經開始學會在煎熬中等待。
路振熠的談話并沒有談太久,辦公室的門很快開了,路振熠和那人似乎談得很愉快,并親自把人送到了電梯口。
路以安内心的不安更加強烈,跟着路振熠回了辦公室,第一句話便問那是誰。
路振熠攤了攤手:“你什麼時候對我的客戶這麼感興趣?”
路以安道:“那是你的客戶嗎,那是思尓媽媽的客戶。”
程唯經常會在家裡舉辦聚會,那個人是常客,思尓悄悄告訴他說,那個人是媽媽最大的客戶。
路以安不可置信道:“你怎麼能搶唯姨的客戶,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路振熠噗嗤一笑:“你這話說得,好像我搶了她的丈夫一樣。客戶不是誰的專屬,能搶來,那是我的本事。你有一位本事很大的老爸,能保證你一生都安穩無憂,不用謝。”
路以安頓了頓:“我來這裡,是請你能幫幫思尓。”
“安迪!”路振熠突然揚聲叫助理,助理進來後,他吩咐道:“把這茶端下去,換兩杯咖啡上來,一杯美式一杯拿鐵,我兒子最近喜歡喝拿鐵,是吧。”
接着,他從辦公桌上那一堆文件裡抽出一份,起身對路以安招招手,讓他來沙發上這邊坐。
路振熠:“知道我兒子成績好,沒想到這麼好啊,收到好幾家國外名校的錄取通知,老爸已經幫你挑了兩家,你自己再挑一挑吧。來,過來坐。”
路以安:“我今天來是說思尓的事。”
路振熠:“知道,一起說嘛又不耽誤,你看看你,在醫院呆了幾天胡子拉碴的,等會趕緊回家洗個澡再睡一覺。”
路以安坐到他旁邊的單人沙發,直截了當道:“爸,你能不能借我錢?”
路振熠:“借錢?你要多少?”
路以安:“我不知道手術費到底要多少,但就這幾年,等到我和思尓開始工作,我們立刻就還給您。”
路振熠笑了:“沒有具體數額是最可怕的,你等于在跟我開空頭支票。”
路以安:“那一百萬,剩下的我自己······”
“難不成這一百萬花完了,你就辍學打工去賺?”路振熠輕聲笑了笑,“你可想好了,醫院的那位,可是個無底洞。”
“我想好了。”路以安點頭。
其實根本就不用想,在他心裡早就把唯姨當做了家人。
路振熠臉上的笑容消失:“你在感情上果然是個蠢貨,在方面,程思尓要比你拎得清。”
路以安:“你去找思尓了?什麼時候?”
路振熠:“她又沒有二十四小時守在醫院,總要抽時間去看看她老媽那個被掏空的公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