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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江念雪很确定，她讨厭程思爾。

家裡住進梅杉這一個外人還不夠，居然還跟着進來一個陌生的女孩，她當場在飯桌上摔了碗，指着梅杉的鼻子罵：“你有什麼權利把人往家裡領，這是我家！這位阿姨拜托你清醒一點，你連自己的位置都還沒站穩呢！”

梅杉臉色蒼白，無力的看着一旁的丈夫。

江念雪的父親難得面露不悅的對女兒說話：“注意你的态度。”

“我什麼态度！她不打招呼就領人進門還讓我叫姐姐，她臉皮才厚吧！”江念雪惡意的盯着低頭站在一邊的程思爾，輕哼一聲，“該不會，這是她和哪個野男人生的女兒吧。爸，我就說你結婚太倉促，背景都沒有調查清楚，這個阿姨，說不定還有别的小孩，你就這麼願意幫别人養孩子嗎？”

江父正在喝湯，聞言被狠狠嗆了一下，梅杉哭訴道：“天啊，我和你爸都認識多少年了，我在他面前完全是白紙一張，我怎麼可能在外面有小孩，還默不作聲的養到這麼大！念雪，你陷害别人也要拿出證據來，别随随便便亂說啊。”

江念雪眉毛一挑，眼睛裡迸發出強烈的恨意，她死盯着梅杉，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你們，不是才剛剛認識一年嗎，多少年又是幾年，果然，是在我媽媽在世的時候就勾搭上了吧。我現在隻是随便說說你就急着哭訴，你切實做了那麼多醜事，你覺得，我該拿你怎麼辦？”

梅杉嗚咽的聲音停了，江父輕咳一聲道：“好了，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他恢複了慈父的樣子看着江念雪：“爸爸保證，這個女孩子絕對不會是你梅姨的小孩，她的情況我也略有耳聞，總之是遭遇了人生不幸的孩子，和你梅姨是舊識，我們能幫就幫一把，她來家裡可以幫忙做做家事，你也有個同齡的孩子作伴，不是很好嗎？”

“不好！”江念雪的聲音尖銳，“我根本不缺朋友，不需要外人陪伴。”

“念雪，這事情已經定了，你不要小孩子氣。”江父道，“這也是你梅姨結婚以來提的唯一一個要求，我怎麼能不答應，家裡添個小幫手而已，能礙着你什麼事？”

江念雪還是怒視着父親，過了一會兒，江父服軟了，點頭道：“那，給她一個月的試用期，如果她還是不能讨你喜歡，爸爸就聽你的，好嗎？”

江念雪當時想，不用一個月，她一個星期就能把這個小丫頭趕走。

她的刁蠻任性鮮少有人能承受，何況這個程思爾，之前根本沒有幹過伺候人的活兒，别說做菜了，打掃個房間都打掃不幹淨。

不同的是，别人做的不好被江念雪批評時，都會唯唯諾諾的道歉，程思爾這人卻隻會低着頭，像個機器一般的說對不起，下次改進。

而且果然，下次她會改進，而且進步神速，不僅是清潔房間，菜也能燒出點樣子了。

很快江念雪還終于發現她最大的長處，她眼光很好，很會搭配服裝和首飾，江念雪的新衣不斷，可想要搭配得新穎出彩也很讓人頭疼，一次她趕着出門約會，時間有點來不及，洗澡前讓程思爾把她新買的套裝拿出來，可等她出來後，拿出來的衣服卻不是套裝。

江念雪正要罵她連衣服牌子都不認識，程思爾卻淡淡的說她嘗試一下新的風格，同時耳飾和鞋子也準備好了。

江念雪半信半疑的試了，結果穿衣鏡中的效果讓人耳目一新，在時間都來不及的情況下，她還是沒忍住欣賞了好一會兒。

一個月試用期之後，程思爾順利留了下來。

但這不代表江念雪對她的磨煉就到此結束，除了喜歡挑剔家裡的事，還有學校的一些麻煩，江念雪也喜歡讓程思爾來幫她解決。

江念雪很喜歡看到她稍微做得過火的時候，程思爾面無表情的臉上開始有些松動，可以感受到痛苦，才是真正的人，她的惡作劇才算有效。

是哪天才意識到程思爾在她的生活裡很重要呢？

應該是梅杉外出旅遊時帶上了程思爾，因為路程遠擔心路上沒人照顧，江念雪放學回家聽說這件事後，立刻打電話把梅杉罵了回來。

江念雪白天吃的東西很少，晚上經常會餓，所以經常會讓程思爾晚上煮一些低脂餐給她吃。

最常煮的是蔬菜湯，熱氣騰騰的吃下去很舒服，調料也隻有鹽和少許醬油，她看程思爾煮過，簡單得不行。可在程思爾走了之後，别人怎麼也煮不出那種味道。

那天晚上，端上來的又是一晚熱氣騰騰的蔬菜湯，江念雪沒有動筷，她抱着雙手坐在餐桌前，讓程思爾在她對面坐下，忽地問：“你讨厭我嗎？”

程思爾道：“隻是說不上喜歡。”

江念雪笑了，她就喜歡這人有話直說，她接着問：“那你讨厭梅杉嗎？”

程思尓說：“不會，她是我恩人。”

“你指的是，她拿我們家的錢救你媽媽。”江念雪用手指在桌面輕輕點着，“那麼準确說，我才是你的恩人。”

程思爾道：“再準确說，你爸爸才是我恩人。”

江念雪搖頭：“不對哦，我爸爸是靠我媽媽才有了今天，我媽媽說過，他們的錢都是給我的。所以都是我的錢。梅杉，隻能算是小偷。”

程思爾不懂她這種算法，輕聲道：“可如果沒有梅姨，我也不會來到這兒。”

“那她隻能算個橋梁，我才是主人。”江念雪道，“所以以後你不用想着她了，回報什麼的，就想着我好了。”

江念雪自顧自道：“但是恩人這種說法太老舊了我不喜歡，換成——債主吧。依照你現在的能力，這輩子估計都能很難還清我的債了。”

醫院的那位，江念雪也了解過，醒來的概率很低很低，那麼很顯然，程思爾是沒辦法離開她了。

然而，什麼叫世事難料，江念雪總算體會得清楚。

已經中午了，酒店厚重的窗簾把陽光遮得死死的，屋内一片昏暗，江念雪昨晚喝了很多的酒，腦袋一陣陣發疼，她拿起手機，撥通了程思爾電話。

鈴聲響了很久，始終沒有人接。

江念雪這才清醒過來，程思爾已經不在她身邊，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