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下子安靜下來，程思爾看看他倆，“好了，你們說點别的吧。”

周檸初是個很容易快樂起來的女孩子，她看到思尓和路以安都沒有怪自己，懸着的心終于穩穩落地，找到凳子坐下之後，就開始滔滔不絕說起自己這幾天去旅遊的趣事。

正要講到最精彩的地方，病房的門一下子開了，江念雪怒氣沖沖的走進來，看到病房上躺着一位她不認識的男子，酸溜溜道：“喲，姐姐現在這麼忙啊，居然還有别的病人要照顧。”

周檸初瞪着她：“你有沒有禮貌啊，這裡是醫院，你進來能先敲門嗎？還有，我和思尓來看我們的朋友，和你沒關系，這裡不歡迎你！”

江念雪輕飄飄道：“别跟我搭話，我不是來找你的。”

“你——”周檸初剛要站起來罵她，被程思爾按住了，程思爾看着她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

“你說呢。”江念雪露出豔麗的笑容，“你前夫告訴我的。”

周檸初愣了：“誰？”

路以安也不可思議的看着程思爾，他希望這位不速之客能把自己的話重複一遍，他怕自己聽錯。

程思爾輕聲歎氣，離婚的事她還沒打算告訴其他人，她希望靜悄悄的解決，周沐玖也真是，這麼快告訴她幹什麼。

江念雪道：“哦，我忘了，現在還在冷靜期呢，還不算。”

程思爾站起身：“你出來跟我談談吧。”

“喂，思尓這是怎麼回事啊。”周檸初急忙問。

“等下再跟你說。”程思爾刻意忽視病床上焦灼的目光，趕緊出門去。

走廊的小陽台，江念雪捂了捂鼻子，“我最讨厭這裡的味道，我們能換個地方聊嗎？”

程思爾抱着雙手看了看地面：“我沒那麼多時間，速戰速決吧。”

“那行，我就問你，”江念雪舉起手機，那是周沐玖發給她的消息，“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就這麼招你煩嗎？”

“不是煩，是累。”程思爾道，“你覺得和我在一起很輕松很方便，那是你從來不用在意我的想法，可是我很累，簡直想死。”

江念雪：“可你從來沒說過，你為什麼不說？”

程思爾：“因為你有句話說對了，我欠你的，你是我債主。”

江念雪哼了一聲：“那既然你明白——”

“可我不想一直欠你的。”程思爾往遠處看，風景被白色的大樓完全掩蓋，“怎麼可能會有人想一直和債主生活在一起，我不是受虐狂。”

江念雪：“你真是夠壞的，你取得我的信任，讓我依賴你，然後你拍拍屁股就走人，連句再見也不說。你知道你這樣讓人特别不爽嗎，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我。”

程思爾：“我感覺你不是那種可以好好說再見的人。”頓了頓，她又輕聲道，“念雪，你脾氣無常，是個很難伺候的債主，梅姨也差不多，可梅姨說，我恨你們，所以用離開來報複。可我真的沒有，我隻是想讓自己生活得輕松一些，和你們不再有交集，這樣的心态，真的很難理解嗎？”

江念雪搖搖頭看向别處：“我還是讨厭你。”

程思爾：“我們本來就不是互相喜歡的關系。”

江念雪喃喃道：“我原以為你懂我，沒想到你一點兒都不懂。”

說完，她轉身離開，沒有一點兒留念。

程思爾有種感覺，江念雪應該不會再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裡了。

其實她說得對，程思爾是不懂她，不懂她無常怪戾的脾氣，也不懂她莫名對自己的執念。而江念雪也同樣不懂自己，不懂她咬牙苦苦支撐過的每一個黑夜。

因為她們在不同的處境，無暇去顧及對方。

江念雪剛回到家，梅杉就笑臉盈盈的過來，“念雪回來啦，家裡有客人呢，快來見見。”

沙發上一個穿着西轉的男子起身，朝江念雪的方向點點頭，露出拘謹的笑容。

“阿姨，”江念雪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你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啊，真讓人刮目相看啊。”

梅杉讪讪道：“說什麼呢，我操心你的事是應該的啊，你年紀也大了······”

“我說的就是，你怎麼敢操心我的事啊。我年紀再大，也大不過你去，你說一大把年紀了，再被人趕出家門，是不是好可憐啊。”

“念雪你不要亂說話，我好歹跟你爸爸這麼多年了，我是真心把你當女兒的，不求别的，你對我最起碼應該有一個長輩的尊重吧。”

“哦這樣啊，當女兒是吧。”江念雪笑笑說，“好啊，我這個女兒就不嫁了，以後就住在家裡，我來好好尊重一下您這位長輩。不過有一個前提是，千萬不要惹我不開心。”

江念雪拍拍她的肩，上樓去了，隻留下一臉絕望之色的梅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