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人心魄。
那條手心裡的傷口在清洗之後露出原本的血肉來,若是受的力道再重上幾分,怕是半個手掌也要沒了。
雲疏月這樣一想就忍不住後怕,一邊上着藥一邊說着:“下次在遇到這樣的事,别再不管不顧地上前了,你是肉做的又不是鐵做的,怎能用手去擋呢?就算拔劍不及也不該這般魯莽,要是碰上硬茬你這手還要不要了?”
嫣紅的小嘴說個沒完,聽着都是埋怨和斥責,實則全是關心。
這是沈酌從沒感受過的念叨,這份安心讓整個人都變得柔軟起來,想要卸下防備,想要依賴。
“我從不是魯莽的人。”沈酌淡淡道。
雲疏月剛想罵回去,他今日簡直就是魯莽至極,然而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他繼續說道。
“但因是你,我便顧不上許多。”
豆暖色的光透過燈罩在二人的臉上跳躍着,漸漸在二人的臉頰處暈染出一抹绯紅,淺棕色的眸子閃爍着細碎的春色,那是少年少女呼之欲出的情意。
雲疏月的大腦轟的一聲空白一片,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失了聲,天地間隻剩下車内二人的呼吸聲和心跳聲,愈演愈烈。
她忽然感到一陣燥熱,臉頰處似燒起來一般,手心裡捧着的大手像極了點燃的火炭,灼燒着她的每一寸肌膚,撩撥着每一根神經。
雲疏月猛地抽回了手,擡手撫着并不存在的額發,目光慌亂地找了一圈後發現紗布就在自己手邊。
目光再次觸及那隻大手時,仿佛還能感受到觸摸時的溫度。
雲疏月深吸一口氣,重新拉過沈酌的手,替他包紮好,綁上一個蝴蝶結。
“好了。”
雲疏月扔下這句話就逃出了呼吸都困難的車廂,在外面用手扇着風,企圖趕走這難以言喻的燥熱。
夜深人靜時刻,人的視覺受阻,聽覺便會靈敏起來,雲疏月聽到車廂内傳出一陣悶笑聲。
雲疏月一拍額頭直呼完了,一世英名就毀在美色當頭上了。
不知何時沈酌也出了車廂,手裡拎着那盞油燈。
“走吧,回去歇息了。”
二人都十分默契不再提先前的事,隻是月色動人,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長到交織在一起,不分彼此。
雲疏月想要打破這種尴尬的氛圍。
她問道:“對了,我去找你時,你和昭雪都不在,我還以為你們一起出去的呢,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沈酌腳步一頓,“你說林冤不在房間裡?我并不知曉他的去向,此地人生地不熟,他沒道理深夜外出才是。”
雲疏月聞言也覺得有理,轉而問道:“那你為何深夜外出?”
沈酌一噎,心道自己為自己挖了坑跳進去。
幸而轉念想到托詞:“我覺得貝殼村情況有異,怕是另有隐情,想要查探一番看看是否能尋到些線索。”
“我也覺得此事可疑!”雲疏月有些激動起來,又怕驚擾旁人,隻好湊近耳邊輕聲說着,“海鮮絕不會吃死人,海裡也不會有水鬼,這一切恐怕是有人在搞鬼!無利不起早,這背後恐怕隐藏着不小的陰謀和利益關系。”
沈酌沒想到雲疏月與她想法出奇地一緻,心中更是欣喜。
“你笑什麼?”雲疏月見此不滿,難道她說的不對?
“沒什麼。”
沈酌錯身向前,不再多言。
雲疏月更覺被輕視,誓要為自己讨個說法,小跑着追上去。
“你剛剛那個笑,到底什麼意思!”
“沒有意思。”
“不可能!你是不是在笑我傻?笑我異想天開?還是笑我杞人憂天?”
“沒有……”
“你有!你肯定有!”
“真沒有。”
“那你說你笑什麼?”
沈酌依舊無言,隻輕笑着保持着步伐,不讓身後的人兒追得辛苦。
“你還笑!你還笑!”
豆暖色的油燈伴着二人在皎潔的月色中漸行漸遠,直到影子在夜裡融為一體。
孫村長家。
二人剛一進門就看到林冤站在院子裡。
雲疏月被吓得連忙跳到沈酌身後,緊緊揪着衣袍不肯松手,整個人幾乎埋在沈酌的背上。
“你們去哪兒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雲疏月才魂歸體内但猶有餘悸。
她拍着胸口緩着氣,上前反問道:“你去哪兒了?我方才來你們房間都沒尋到你。”
林冤眸光一閃,“去,去方便了一下。”
林冤說的話,雲疏月并未多想,事情都做差不多了,困意便襲來。
她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朝院裡兩位俊美的少年揮手。
“睡覺了,晚安。”
林冤的面色依然沉靜,瞧着沈酌并不似方才那般平和友善,裡面帶着試探。
“趙公子又是去了哪兒?”
“與你一樣,方便。”
沈酌始終挂着淡淡的笑,徑直走過林冤,回到房間躺下阖上眼。
雙手交疊在一起,左手包裹着右手,輕輕摩挲着,還在回味着那時車廂内的柔軟。
翌日清晨,陽光透過窗扉在房間内撒下一地斑駁。
桑麻早早就起了床,備好早食又替雲疏月準備好洗漱的東西,便來叫雲疏月起床。
她剛睜開眼,就聽到孫村長家的院門口熱鬧起來,似乎來了許多人。
“什麼情況?”
桑麻打眼一看,院門口擠滿了烏泱泱的人頭,心口驟然揪緊。
“好像是昨日在村門口堵截我們的那群村民!小姐,他們不會是來趕我們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