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子,當初你們宋家與沈家一同上雲家求娶,說定的本就是迎娶雲家女,并未指定是我。我已由着雲家擺布耗費十年光陰于你,如今親事已換,多說已是無益,放過彼此吧。”
言盡于此,雲疏月自認與宋祁已無話可說,然而她剛想離開就被他張臂攔住。
“你為何要來北地?是來尋沈酌嗎?世上已無南陽侯府,整個沈家都成了階下囚,你猜一猜,沈酌能在北地活多久?”
雲疏月想到那個将她從雲府帶走的身影,頓時對宋祁心生警惕,擡眼望着他:“你什麼意思?”
“怎麼?擔心了?雲疏月,沒想到你移情别戀挺快啊。”
宋祁高出雲疏月不少,幾乎将她整個人籠進他的身影裡。
雲疏月被逼得無路可退,隻好擡起傷手用小臂抵在宋祁身前,将他定在一步之遙的位置。
可宋祁微一彎腰,那雙薄唇便湊到雲疏月的耳邊。
“有人想讓沈酌活,就有人想讓他死。你當真要上趕着去當寡婦?”
雲疏月側身躲過宋祁那灼熱的呼吸,從臂彎下鑽出他的控制。
“你不必拿沈酌來恐吓我。我如今與雲府已無關聯,與你更是無關!我要做什麼,想做什麼,都隻是我自己的事。”
說罷,雲疏月轉身既走。
她是真的與這見異思遷的斯文敗類沒有任何共同話題,多說一個字,她都覺得反胃。
可雲疏月低估了身後之人不要臉的程度。
“若你願意,我會說服窈兒,為你争取一個平妻之位。”
平妻?
雲疏月真是氣笑了,娥皇女英的好事,他敢想雲疏月都不敢聽!
她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到宋祁面前,一字一頓說得清楚:“我不願意。”
微翹的嘴角變得抽搐,宋祁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眼波流轉,似乎流淌着一種他十分不願看到的情緒。
那是嫌棄,是厭惡。
雲疏月厭惡他,宋祁攥緊了拳。
他眼睜睜看着她走到門邊,又停下,宋祁的嘴角複又勾起:“反悔了?好言幾句我還可……”
“我隻是忘了提醒你,我交由你與你母親打理的那些鋪面别忘了還給我,宋公子,你已經成了雲府的貴婿,不會霸着我這個孤女的财産不還吧?”
包廂門打開又關上。
北風乍起,吹得茶香亂了一室。
宋祁立于窗邊始終未挪動半步,若非緊咬的下颌與那攥出青筋的拳頭,當真以為他隻是在瞧風景。
當他望着窗外那踏上馬車的身影時,薄唇輕啟,将“雲疏月”三字咬得極重,啖肉飲血一般。
呼——
雲疏月在馬車裡吐出好長一口氣,捧住水囊的手微微顫抖,有風吹進車廂裡才驚覺已經出了一身汗。
她方才有多氣勢洶洶,現在就有多後怕,憑她的小身闆根本敵不過宋祁。
那宋祁不僅是渣男,還是情緒不甚穩定有些陰鸷的渣男!
雲疏月又猛灌了一口水平複心情。
“小姐這是怎麼了?那宋公子欺負小姐了?”
雲疏月将一隻水囊的水喝得一幹二淨後,那狂躁不安的心跳才稍稍平複。
她擺手道:“你隻需記住,今後離那姓宋的遠些便是,不管他做什麼說什麼都不要與他扯上關系。”
阖眼假寐了一路,雲疏月心中稍定,回到院兒就吩咐了小廚房備吃的,忙碌了半日還未曾進食呢,腹中早已空空。
剛用過午膳,白管家就來回禀說是白家舅舅弄來了一車水。
雲疏月立馬起身,逛遍了院子選中一間溫度相對适宜的屋子,吩咐人找來幾個大盆裝滿土豆,再倒入清水進行浸泡,又吩咐了管家要随時關注盆裡的水,少了就添。
她望着盆裡的土豆,先不說這麼多水需要多少錢,就說這些土豆成功之後能養活多少邶州城的子民,這幾盆土豆就不僅僅是土豆這麼簡單。
隻要能成功催芽,用沙土種植土豆的計劃就成功了一半。
雲疏月心想着。
她回到自己的小院兒裡,準備制作一份詳細的計劃表。
剛跨進院子,雲疏月就看到前些日子在她屋門口種下的樹似乎綠了些,她又升起一個念頭。
她想看看邶州城綠樹成蔭的樣子,那一定很美。
桑麻按照雲疏月的要求,挑挑揀揀來了一筐燒過的木炭,可是都不好用。
不是畫圖時弄髒手上的紗布,就是筆觸太粗畫的圖和寫的字都不夠細緻。
而雲疏月與毛筆的關系,就像是是五成熟的牛排和三成熟的牛排,不太熟,更别提她現在的手隻有大拇指是自由的。
雲疏月趴在床邊的桌案上抓耳撓腮,好懷念現代社會的鉛筆啊,簡單又方便!
鉛筆!
雲疏月的眼睛頃刻間就亮起來,她想到了!
她歘的一下從桌案上撐起來,奔到床邊,從枕頭下熟練地掏出那方檀木盒。
這裡面有邢繁蘊送她的手工鉛筆!
雲疏月笑逐顔開,像極了淩寒綻放的紅梅,鮮豔又奪目。
“哥哥,你幫了我大忙了。”
她捧着檀木盒回到桌案邊,小心翼翼地打開檀木盒,剛掀開一條縫,雲疏月又有些舍不得,将盒子扣上。
就這麼一點鉛筆,用完就沒了,她還沒與哥哥相認,甚至還沒确認邢繁蘊是不是她的哥哥呢。
雲疏月心頭糾結,沉思片刻之後,雲疏月再一次堅定地打開檀木盒。
東西沒了可以再做,還是種植土豆要緊。
纏枝紋檀木盒被打開,露出兩截斷掉的手工鉛筆來,并不如現代的鉛筆精緻,可在此時此刻就是雲疏月最喜歡最期待的筆。
她拿起其中一節鉛筆,卻看到筆下壓着一張紙條。
她以往每次翻看鉛筆都沒看到有紙條的啊,甚至前天看的時候都還沒有呢。
這紙條什麼時候放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