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顯然是沒有料到雲疏月會有此提議,毫無防備地愣在原地。
雖隻有幾息時間,卻足夠被雲疏月捕捉到,并讓雲疏月生出些不安來。
雲疏月心底神思一轉,冷着臉色背過身道:“若是宋縣令不肯,那便罷了,不如就此放我出府自生自滅的好,免得留在這府衙無名無分,平白遭人白眼。”
見沒人動怒,宋祁才起身上前軟語哄着:“成婚乃大事,月兒何故急着辦婚禮?不妨等我們到了京州城再考慮,也好籌備盛大一些。”
雲疏月扭身躲開宋祁伸出的手,甩了手帕梗着脖子十足的傲氣。
“宋縣令可别哄我了,我雲疏月早已不是京州城雲府内那天真的閨閣女子,就因為我心悅與你,便是你說什麼我都信。
我且問你,那雲舒窈根本沒有在柴房吧?昨夜你說要替我報仇,打算何時報?
宋祁,你言之鑿鑿說要許我正妻之位,如今卻不肯辦婚禮,那你将雲舒窈交給我處理如何?總要叫我看到些許誠意,否則我當初能放下心中情意一次,如今就能放下第二次。”
那女子曼妙的身姿就矗立在面前,寒梅傲立,風雪無懼,一雙星眸含情帶嗔,真真将宋祁的魂魄勾走了大半。
原本雲疏月心裡也沒底,若是宋祁不吃欲拒還迎這一套,那她豈不是白演了。
幸好宋祁是吃這一套的,在他眼裡,得到的不如得不到的,得不到的不如差一點得到的,雲疏月這樣正合他的胃口,不然也不會在雲疏月痛快換親之後念念不忘到現在。
“月兒……”
宋祁作勢就要拉雲疏月入懷,卻被染了香的手帕掃了滿臉,似有若無的香氣萦繞在鼻尖,什麼事兒他都肯應下了。
“好,雲舒窈就交由你來處理。”
吩咐人去将雲舒窈提來後,他又要上前去哄雲疏月,可那曼妙的人兒早就哼了一聲走了。
宋祁嗅着手上沾染的餘香,嘴角高高勾起,朝着雲疏月的背影笑說一句:“小性兒。”
雲疏月回到自己屋子,拍着胸口壓驚,她并不是真心想要與宋祁成婚,隻是知曉他在這個節骨眼不會同意特意提的,就為了調來雲舒窈與她見一見。
北地已經入了冬,雖還沒落雪,但上半晌的光景也涼着,雲疏月自是有宋祁準備的夾棉錦衣和披風穿,可空氣還涼,又特意燃了炭盆,這才好些。
宋祁的府裡,好似什麼都不短缺,如在京州城一般,就連茶水浴湯也是随叫随有。
有大夫來為雲疏月的臉換了藥。
雲疏月又飲了兩盞花茶,據女使說是宋祁特意準備的,雲疏月卻不信。
宋祁連原先雲疏月的喜好都不清楚,怎會知曉她的?
雲疏月隻當是湊巧罷了。
人終于提來了。
原本仔細梳着雲髻,用金钗玉翠點綴發間的頭發不僅沒了首飾,連雲髻都散了,滿頭烏發亂成了一頭枯草。
金絲錦緞的衣裳髒污極了,待到人走進屋子,仿佛還帶來了一股難以言喻的腥臭味。
那一雙青蔥似的雙手不僅指甲零落,還血迹斑斑。
雲疏月從她出現起就蹙緊了眉,透過此時的雲舒窈像是看見了原文裡的雲疏月。
她當時也是這般備受宋祁折磨,最後受不住才死去的嗎?
啪的一聲帶回雲疏月的思緒。
雲舒窈就像一張破抹布被扔到地上。
提人來的兩位護衛孔武有力,其中一個護衛捏着雲舒窈的下巴,擡起一張被捏變形的臉來,道:“夫人,雲氏帶來了,大人說了雲氏任憑夫人處置,死傷不論。”
一聽到夫人二字,一直呆滞如提線木偶的雲舒窈有了反應。
“夫人,我是夫人,我是繁之哥哥的夫人!你們放肆!竟然如此待我!”
雲舒窈激動起來,剛起身就被兩個護衛強制按着脖子趴在地上,隻瞪着一雙血目反複說着先前的話。
瘋了。
雲疏月第一反應便是雲舒窈瘋了。
雲疏月吩咐兩個護衛将雲舒窈緊緊捆在椅子上,露出雲舒窈那張臉來,她這才緩緩起身,帶着一身暖意站在雲舒窈面前。
雲疏月手裡也握了一支簪,冰涼尖銳的簪尖貼着雲舒窈的臉頰遊走,竟叫她止住了狂吠,屏住呼吸跟着簪子左右來回。
“妹妹,當時你迷暈了我,我有些沒瞧清,不知道你是如何劃傷我的臉的。”雲疏月突然用力,将簪尖垂直抵在雲舒窈的臉上,戳出一個深深的凹陷,鮮紅漸漸滲出來,她輕聲詢問,“是這樣嗎?”
“還是這樣?”說罷,雲疏月握住簪子往下猛地一拉,雲舒窈的臉上多了一條與她臉上一模一樣的傷疤。
“啊!雲疏月你這個賤人,竟敢劃傷我的臉!我可是京州城第一美人!啊啊!”
劇烈的掙紮連帶着椅子也跟着顫抖,兩個護衛一左一右按在雲舒窈的肩膀上,瞬間雲舒窈便穩坐如鐘,隻是嘴裡還在尖銳地罵着難聽的話。
雲疏月将手中的簪子扔遠,拿出錦帕仔細擦着手,一雙冰冷的眸子卻與雙手一樣在微微顫抖。
這是她第一次傷人。
“你既不甘心,想來是還沒認識到自己的錯處。勞煩二位大人将她的嘴塞住,再給我拿些長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