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緣!
雲疏月震驚得險些将手抽回來,一句她不願意卡在咽喉處,理智告訴她不能說出來。
她隻能維持着臉上略顯僵硬的笑意,不叫娴貴妃看出來她不願意。
一旁的柳氏卻是個沉不住氣的。
她聽到貴妃娘娘要給雲疏月賜婚,那腦袋瓜裡不知道又想了些什麼。
“娘娘,月兒能得娘娘關懷,真是她莫大的福氣。月兒,還不快跪謝娘娘大恩。”
柳氏說着叫雲疏月謝恩,自己又扯了雲舒窈上前,“不知娘娘給月兒說的是哪家好兒郎,我們家窈兒也是苦命人,守了婚約十年眼看就熬出頭了,好端端卻守了寡,還望娘娘也垂憐垂憐。”
娴貴妃面色平和看不出波瀾,但雲疏月瞧見了那雙美眸眼波流轉間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輕蔑。
雲鴻在官場上是個兩不沾手,雲家與張家更是素來沒有什麼往來,與娴貴妃更談不上有交情,甚至連今日都是她們三人第一次見到娴貴妃。
娴貴妃不過是逢場作戲給了幾個笑臉,這柳氏竟真覺得娴貴妃賜婚是好事了。
可見她确實是個沒什麼腦子的人。
雲疏月管不了柳氏,隻看向一旁的雲舒窈,卻見她也是一臉期待,颔首垂眉一副羞赧模樣。
雲疏月默了默,将替雲舒窈以新寡之名拒掉賜婚這事的借口,咽進了肚子。
吃力不讨好的事,還是少幹為妙。
娴貴妃拉過雲舒窈的手,與雲疏月的手交疊在一起。
她笑意盈盈,道:“天可憐見,這花一般的女兒家竟有此遭遇,本宮也是聞之不忍,你的婚事本宮會替你安排好的。”
話落,柳氏和雲舒窈大喜過望,紛紛跪在地上謝恩,好似從此就要飛黃騰達了一般。
雲疏月想了想,終于還是退了兩步,俯身做禮,推拒道:“多謝娘娘垂愛,民女于江山社稷無功,對百姓也無建樹,實在擔不起娘娘賜婚。”
娴貴妃眯了眯眼,一雙鳳眸盡顯淩厲,豐厚潤澤的紅唇彎起的弧度未消。
隻淡淡道:“怎的無功,不是在北地種出可供萬人飽腹的土豆了嗎?”
雲疏月心中一驚。
“娘娘,那不過是民女閑來無事的無心之舉,實在……”
“好了,本宮乏了。你們三人就留在宮裡用晚膳吧,丹钗,碧珠,服侍柳夫人和二位小姐去逛逛園子。玉钏,扶本宮進去休憩。”
雲疏月被堵了話,隻得跟着柳氏二人行禮恭送娴貴妃離開。
皇城内的禦花園着實不錯,移步移景,各色珍貴草木在此都可見到,縱然在冬日,亦可窺見其風采。
二位宮侍帶着三人來到園中水榭飲茶暫歇,此時水榭四周帷幔竹簾垂下,剛好遮擋寒風,裡間又升了炭爐,能賞景也能取暖,甚妙。
雲舒窈和柳氏正喜滋滋猜測貴妃娘娘會賜婚哪戶兒郎,雲疏月實在聽不下去,獨自出了水榭去園裡逛着。
然而那兩個宮侍不陪在柳氏和雲舒窈身邊,竟寸步不離地跟着雲疏月。
“你們不必跟着我,我就在這園子裡走走,稍微逛一會兒就回來。”
其中一名叫丹钗的宮侍立馬說道:“回雲大小姐的話,貴妃娘娘叮囑過,要貼身伺候小姐,我們姐妹不敢怠慢。”
“我隻是逛逛,用不着你們。”
“若是小姐棄了我們姐妹,被貴妃娘娘知曉了,怕是要責罰我們姐妹怠慢貴客,還望小姐體恤。”
甩不掉身後的尾巴,雲疏月也沒法子,隻好由着她們跟在身後,自己逛起來。
沒一會兒,她在轉角處見到幾枝紅梅探出頭來,紅雲似的,煞是好看。
雲疏月循着那團殷紅色走過去,來到一處梅園。
料峭冬寒,猶有花枝嫣紅報春。
雲疏月看得歡喜,越走越深,尋了一處奇石拍掉積雪靠坐着,随手撫上近旁的梅花。
“真佩服你啊,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還能開出絢爛的姿态,而我卻越來越找不到方向了,連努力都使不上勁。”
這句話,雲疏月沒敢說出口,隻敢在心裡想着。
這兩個宮侍看着是來照料她的,實際是來監視她的,順便以皇權施壓的。
好叫她知曉,在這大晏的天下,誰才是真正的掌權者。
娴貴妃要給她賜婚,雲疏月找不到任何理由和方法拒絕。
她未嫁且沒有婚約,不在孝期又正值大好年華,雲鴻不會為她撐腰,她也不想将哥哥牽扯進來。
雲疏月有些郁悶。
對于上位者來說,你想不想成婚,願不願意接受賜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上位者想給你賜婚。
上位者若是不需要你,直接剪掉枝條或是拔掉整顆梅樹即可,她既留着你,定然是想讓你開出的花能點綴她的花園。
可若是花開歪了,開得不如她的意,她一樣可以剪掉你。
雲疏月從未如此強烈地感到窒息和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