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餘峰穿的是低腰褲,坐下時内褲邊緣露出來,仍是深綠底色,雪白寬邊,上面有一串字母,是山寨的CK。再往上看,精壯的腰上一絲贅肉都沒有,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
譚小柯忍不住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腕,皮膚白得跟雪似的,又細又嫩。雙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秀氣得跟女孩的一樣,跟餘峰那雙握過鋤頭和槍杆子的手完全不能比。
餘峰要去做飯,譚小柯沒有像往常那樣往沙發上一癱,而是說道。
“髒衣服呢?我給拿去洗了。”
餘峰說道:“不用,明天我來洗。”
餘峰的生活習慣還保持着在部隊時的樣子,相當規律,什麼時候洗衣服、什麼時候出去采買,甚至連每天起床和就寝的時間都很固定,五年來這個規律很少被打破。
譚小柯堅持道:“我來洗。”
餘峰猶豫着看了譚小柯一眼,這五年間譚小柯很少主動承擔家務,最近這是怎麼了?
想到上次譚小柯洗衣服後的一片狼藉,餘峰還是拒絕道。
“明天吧。這麼晚了,洗完衣服家裡潮,馬上就要吃飯了。”
“哦。”譚小柯隻好說道:“那就明天吧。”
飯後兩人坐在一起看電視。譚小柯将電視“随手”調到軍事頻道後,丢下遙控器,低頭玩手機。小健這個損友給他發來很多猛男照片,個個搔首弄姿,甚至還有把手伸進内褲中,自以為很帥實則辣眼睛的照片。小健讓他選一個看得上的,美其名曰,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譚小柯連看都不想看,随手回了一個沒心情。小健卻不依不饒,連續追問。
小健:那直男最近咋樣?你有沒有采取什麼攻勢?
譚小柯:沒有!
小健:上面的帥哥你選一個,十多個人呢,難道還滿足不了你?
譚小柯:親,麻煩你有點節操親!你從哪搞來這麼多照片,去鴨店了?
小健:交友軟件上找的啊。說起鴨店,我前男友竟然去北京當鴨了!還是個0!!隻要錢到位還能玩雙飛!!!他跟我交往時可是個純1,連跟我換一次都不肯……呵!男人。
譚小柯:……親,我們還是換個話題吧親!
小健:你也可以上軟件看看,不撸帝、接客帝,上面有很多帥哥。
譚小柯:呵呵。
小健:你心情不好?等你放寒假我們一起去北京玩吧?去找我前男友,我花錢請你,咱倆一起嫖他,我們還可以一起玩雙飛,嘿嘿嘿!
譚小柯:……再見,我睡着了,你别回了。
譚小柯有些猶豫,除餘峰外他沒愛過别人,也沒深入了解過gay的世界。
他曾讀過幾本很火的耽美小說,但畢竟是文學作品,文字裡包含了作者對愛情的憧憬和向往,做不得數。他也看過幾本真實的同志文學,文字樸實,劇情也很平淡,已經足夠貼近現實生活了,但多多少少還是帶了點夢幻色彩的。
譚小柯不知道自己的故事屬于哪一種,或者哪種都不是,畢竟他沒有談過戀愛。
“……小柯,小柯?”
“什麼事?”
聽見餘峰在叫他,譚小柯回過神來,面對餘峰的目光下意識地将手機背過去,生怕對方看到屏幕上的照片與那些虎狼之詞。
餘峰說道:“明天我想跟你請個假,去看餘亮。我上午走,晚上回,給你把飯做好。”
譚小柯忽然想起,明天自己和劉鋒也有約,于是說道。
“明天我也要出去,你把車開走吧,劉哥過來接我。”
“劉鋒?”餘峰皺了皺眉,說道:“你又要跟他出去。”
“是啊,怎麼了?”
餘峰微微蹙眉,神情有些擔憂,猶豫很久後開口說道。
“我總覺得這個人……有點奇怪,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譚小柯笑道:“怎麼奇怪了?他不是挺正常的麼。”
“說不好,就是一種直覺,我之前出任務時也有這種感覺。”頓了頓,餘峰搖了搖頭,又說道:“算了,可能是我太緊張了,明天你們聚會結束後我去接你。”
“好,對了……”譚小柯起身上樓,拿了一個平闆電腦遞給餘峰,說道:“這個給你弟玩兒,上次去你家時他就說過想要一個。我還有一個,這是個舊的但也沒用多久,九成新也沒啥故障,裡面的常用軟件都安裝好了,還有幾款熱門遊戲。”
餘峰接過來,掏出手機,問道。
“多少錢?”
“還要啥錢兒呢,擱家裡也是落灰,拿去給他玩兒吧。”
見餘峰又要跟自己客氣,譚小柯又有些不高興了。好在餘峰沒再堅持,把手機收回去,就在譚小柯以為對方終于上道時,沒想到對方又說道。
“那從我的工資裡扣吧,回頭我跟譚總打個招呼。”
譚小柯險些被氣暈,丢下一句“随便你”後,便轉身上樓去了。
轉天上午劉鋒準時到了,譚小柯和餘峰一同出門,餘峰遠遠地沖着劉鋒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随後他自己開車走了,譚小柯則上了劉鋒的車,劉鋒笑道。
“好久不見,謝謝你出來陪我。”
“客氣啥……婷婷呢?今天又隻有我們兩個?”
“她媽媽來了,母女二人想過一個‘女生日’,隻讓我拿錢卻不讓我陪,哎!”
“好吧。”譚小柯笑道:“我們也過一個‘男生日’,今天什麼安排?”
“先去買東西,然後吃午飯,下午帶你去一個特别的地方。吃川菜可以麼?”
“我什麼都吃,比豬還不挑食。”
“真可愛。”劉鋒笑道:“我也喜歡吃日料,但長春的日料不多,也沒什麼好的。”
譚小柯語氣平靜道:“恐怕沒有東北人會喜歡跟日本有關的東西,雖然有中日聯誼醫院但也是出于政治因素的考慮,作為普通老百姓,特别是出生在上個世紀的老人,大家都很痛恨跟日本有關的一切。比如我姥爺,拿日本貨給他,他會削你的。具體怎麼回事……你懂得。”
“……對不起,這個話題太沉重了。”
“沒什麼,好在都過去了。”
劉鋒又說道:“我們聊點别的吧,你可以跟我說說你的家人、朋友麼?”
譚小柯撓撓頭,說道:“呃……其實也沒啥好說的,他們都是普通人。我也沒啥朋友,最好的朋友就是韓傑,上次一起吃飯的那個。”
“聽說東北這邊滿族人很多,有人還是八旗子弟、勳貴階層的後代。你是滿族人麼?”
“我是漢族的!”譚小柯笑道:“滿語已經沒什麼人會說了,失傳很久了。”
“真可惜。當年清軍入關時一定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努爾哈赤和皇太極以為自己可以征服漢族,卻沒想到竟被漢族給征服了,如今就連最基本的語言都難以存續。”
“文化本就是在碰撞中交融的,凡事都有兩面性,如果他們不入關,滿族永遠都是住在在這塊土地上的部落;入關後當然也要面臨被同化的局面。優勝劣汰,去粗取精,本來就是人類的進化方式。無論作何選擇,都是要付出一定代價的。”
劉鋒點頭道:“你說得對,不愧是大學老師。”
譚小柯不好意思地說道:“過獎了,我是個教書匠,難免愛說教。”